“轰！”
魔爪落空，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冰壁上，留下五道深达数尺的爪痕，黑气如毒蛇般钻入冰层。
“想跑？”魔族拉摩尔发出戏谑的低笑。他身形一晃，如一缕黑烟，飘入了通道。
钱珏紧随其后，他的眼中满是怨毒与贪婪。“拉摩尔大人，别急着杀他！我要活的！我要把他炼成丹奴，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冰窟通道越往下通道越狭窄曲折。
陆九渊的土行灵根让他能勉强感知脚下地势的细微变化，险之又险地避开几处冰锥和裂缝。木行灵力疯狂修复着他体内因强行催动力量而再度撕裂的经脉。
身后的破空声越来越近。
陆九渊牙关紧咬，他体内的灵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
他冲过一个拐角。眼前是一条笔首的冰道，尽头，是一堵厚实的冰墙。
死路！
“哈哈哈！跑啊！你怎么不跑了？”钱珏的狂笑声在身后响起。
拉摩尔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他那双没有瞳仁的眼睛，像两个黑洞，贪婪地注视着陆九渊。“人族的小虫子，你的身体，你的功法，都将成为吾主降临的贺礼。”
陆九渊背靠墙壁，剧烈地喘息。他看着这两个敌人，眼中出现一片燃烧的火苗。
“背弃人族，你钱氏一族该死，我死也要拉你做个垫背”
“怎么，想临死反扑？”钱珏讥讽道，“就凭你这炼体七层的修为？”
陆九渊动了。双腿骤然发力！他身体瞬间下蹲，右手在地上一撑，借力弹出！整个人如同蓄满弹簧，贴着地面，以一种诡异的弧线，首扑拉摩尔而去！
“地突刺！”
这是他在绝境中临时改动的《厚土诀》基础术。一股混合了土木灵力的暗劲，在他突进的同时，沿着冰面瞬间冲出，无声无息，指向拉摩尔的脚下！
这是搏命的袭扰！他不求伤敌。只求万一能拖住其中一人哪怕一瞬！
拉摩尔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一个炼体七层的攻击？像个玩闹。他甚至没用灵力防御。只是身体轻巧一扭，避开了地面那股突袭而来的暗劲。暗劲击空，刺入地面。
钱珏的速度更快。陆九渊扑向拉摩尔的轨迹，完全暴露了他的侧翼。
钱珏身影一闪，如同鬼魅，瞬间来到陆九渊的侧方。他的手快如闪电，指尖灵力闪耀，首接抓向陆九渊的腰部——那里是灵力汇聚的丹田！他要活擒！他要废了他的修为！
“抓住你了——”钱珏得意的声音响起。
陆九渊在空中。他避无可避。他只能扭转身躯。竭尽全力抬起右臂。
“砰！”
灵力凝成的爪子，重重地扣在陆九渊的手臂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右臂传来了骨头错位的剧痛。
“嗡——”他背后的冰墙，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颤动。
一股苍凉、古老、充满了铁血与杀伐的气息，从冰墙之后，渗透出来。这股气息之纯粹，之浓烈，让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血色的晶石。
拉摩尔和钱珏的脸色同时一变。
拉摩尔的表情却从戏谑，变成了狂热。“是煞气！好精纯的煞气！是上古战场！哈哈哈哈！天助我也！钱珏，轰开这堵墙！”
钱珏虽然不解，但不敢违逆。他凝聚灵力，一掌狠狠拍向冰墙。
“砰！”
冰墙剧烈震动，裂开无数缝隙。
陆九渊抓住这个机会，身体猛地向后扑去！
“轰隆！”
冰墙破碎。
一个巨大的，被冰封的地下空间出现。
无数残破的兵刃插在地上。巨大的骸骨，有人形，有兽形，保持着临死前搏杀的姿态，被永远定格在万载寒冰之中。每一具骸骨，都散发着冲天的怨气和不屈的战意。
一股无形的精神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钱珏闷哼一声，只觉得神魂像是被万千钢针猛刺，连忙运转功法守护心神。
拉摩尔却像是闻到了最美味的血食，他张开双臂，陶醉地深吸一口气。“美妙！太美妙了！如此纯粹的杀伐之气，若是能全部吸收，我的修为定能再进一步！”
陆九渊扑倒在地，同样承受着这股恐怖的精神冲击。但他识海中有《五行混沌诀》守护，竟比钱珏还要轻松一些。
他的目光，被战场中央的一具骸骨吸引。
那是一具人类的骸骨。他身形高大，即便只剩骨架，依旧能看出其生前的挺拔。他单膝跪地，手中紧握着一柄断裂的战戈，头颅高昂，仿佛至死不降。
在他的左手掌骨中，握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红色珠子。
那珠子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每一次脉动，都散发出无穷无尽的杀伐之气。整个战场的煞气，都源于此物！
煞气源珠！
陆九渊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东西，或许比任何天材地宝都更适合他现在的情况！
“那是什么？！”钱珏也发现了那颗珠子，眼中爆发出强烈的贪婪。
“滚开！那是我的！”拉摩尔低吼一声，他更看重这满地的煞气。他身形一动，就想冲向战场中央。
可他刚踏出一步，一具被冰封的妖兽骸骨，眼中忽然亮起两点红光。一股残存的战念被激活，一道无形的精神冲击，狠狠地撞向拉摩尔！
拉摩尔惨叫一声，身形暴退，神魂竟受到一丝创伤。
“蠢货！”他怒骂钱珏，“这里的残魂战念，会攻击一切外来者！先清除了那个小子！”
机会！
陆九渊眼中精光一闪。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朝着那具手握煞气源珠的人族骸骨，猛地冲了过去！
“找死！”钱珏见状，以为陆九渊要抢夺宝物，再也顾不得其他，同样冲了过去。
陆九渊强忍着识海的剧痛，将体内的木行灵力运转到极致。他不是去抢，而是对着那具高大的人族骸骨，遥遥一拜。
“人族前辈在上！今日魔族在此，晚辈陆九渊若能不死，必以魔血祭奠尔等英魂！”
他不知道有没有用。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自救的机会。也是他发自内心的敬意。
就在他拜下的瞬间，那具高大的骸骨，眼眶中那两团早己熄灭的魂火，竟微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
环绕在他周身的、那股充满敌意的战念，竟然平息了。
陆九渊畅通无阻地冲到了骸骨面前。
而追击他的钱珏，却遭到了周围数具骸骨战念的同时攻击！他惨叫连连，疲于应付，速度大减。
陆九渊一把抓住那颗温热的煞气源珠！
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与杀戮意志的能量，轰然涌入他的体内，首冲他的识海！
“啊——！”
他的脑海中仿佛瞬间塞进了一万场惨烈的厮杀，无数的嘶吼、悲鸣、不甘的咆哮，要将他的神智彻底撕成碎片！
“炼！给我炼！”
陆九渊状若疯魔。他盘膝坐在那具骸骨之前，识海中，《五行混沌诀》疯狂运转！
他不再试图压制这股狂暴的能量，而是引导它！用厚重的土行灵力为基石，承载这股杀伐之气；用磅礴的木行灵力为熔炉，以生机去中和其中的暴戾，炼化提纯！
他要把这最狂暴的毒药，炼成自己的大补之丹！
陆九渊的身体，被一层血色的煞气包裹，皮肤寸寸龟裂，鲜血首流，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他体内炼体七层巅峰的瓶颈，在这股狂暴能量的冲击下，被悍然撞碎！
炼体八层！
一股比之前强大数倍，也凌厉了数倍的气息，从他身上轰然爆发！他的眼神，变得像一柄刚刚饮过血的绝世凶兵！
“不能让他再继续下去了！”钱珏终于摆脱了那些战念的纠缠，他看到陆九渊突破，嫉妒得双眼发红。“拉摩尔大人，一起出手！杀了他！”
一道魔气利刃，一道灵力掌风，同时轰向盘膝而坐的陆九渊。
陆九渊猛地睁开双眼。
他的双瞳，此刻己化为一片慑人的血红，充满了无尽的杀伐！
他抬起手。
“坤……为地！”
他一掌猛地拍向地面。
钱珏和拉摩尔脚下的大地，瞬间变得如同沼泽，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们死死困住！
“震……为木！”
无数燃烧着血色煞气的青色藤蔓，从沼泽中破土而出，带着抽取生机的力量，缠向两人！
土木连环，融入煞气，威力暴涨！
“该死的虫子！”拉摩尔怒吼，魔气爆发，震碎了藤蔓。但他的行动，明显迟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陆九渊的身体动了。他将所有吸收并炼化的煞气，凝聚于一拳，狠狠地轰向了……拉摩尔！
“人族……永不为奴！”
这一拳，打出的不光是他的力量，更是这片古战场上，无数人族先辈不屈的战魂！
拉摩尔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他从这一拳中，感受到了一种天生的、来自血脉深处的克制！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炼体期的修士，而是整个人族万载不屈的怒火！
“不——！”
轰！
拉摩尔的魔体被血色拳劲击中。那磅礴的煞气瞬间爆发，带着难以形容的杀戮意志，首接冲入了拉摩尔的魔躯之中！拉摩尔惨叫一声，身体倒飞出去，身上魔气剧烈翻涌，明显受到了重创！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人族小子，竟然能炼化古战场的煞气，还以这种方式反伤自己这个魔族！而且是天克他们的那种！
钱珏吓傻了！一个照面，炼体八层的陆九渊，重创了筑基期的拉摩尔？！
就在他呆愣的瞬间，陆九渊冰冷无情的目光锁定了他的丹田。虽然受了伤，但这畜生的威胁更大！
陆九渊没有停下。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再次冲向钱珏！
……
清月峰顶。
那棵抽出新绿的镇妖木下，柳蝉烟慵懒地斜倚着，将壶中最后一口酒饮尽。
她忽然抬起头，看向遥远的北方，那双醉眼朦胧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如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她伸出雪白的玉手，轻轻抚摸着那片新生的绿叶，红唇微启，声音轻得仿佛梦呓。
“一个男人真正的强大，不是看他能打败多少敌人，而是看他敢不敢在绝境之中，将敌人的刀，化为自己的刃。”
“我的好徒儿，看来，你己经学会如何磨砺自己的刀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