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临蹲在树梢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百无聊赖地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丹帝府。
"完了完了,又要被老头子骂了......"
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本来算好时间参加丹宴的,结果在山下茶楼听《修真界十大未解之谜》听得入了迷,一抬头天都黑了。
"走正门肯定来不及了......"墨临眼珠一转,目光落在丹帝府后山那条隐蔽的小路上,"抄个近道吧!"
他轻盈地跃下树枝,青色长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作为浮生阁少阁主,墨临最擅长的就是身法——毕竟从小被老爹追着打练出来的。
月光下的冰川泛着幽幽蓝光,墨临像一阵风似的掠过雪地,连脚印都没留下。
就在他即将抵达丹帝府围墙时,一阵压抑的啜泣声突然传入耳中。
"嗯?"
墨临刹住脚步,狐疑地望向声源处。只见河岸边蜷缩着一个身影,银白色的礼服在月光下格外显眼,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哭得正伤心。
"这大晚上的......"墨临挠挠头,"该不会是哪个迷路的小侍女吧?"
出于好心,他轻手轻脚地靠近。随着距离缩短,墨临渐渐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散乱的发髻,湿透的华服,还有那张即便哭花了妆也掩不住精致的脸蛋......
等等!这哪是什么小侍女?分明是白天在坊市闹得沸沸扬扬的殷家二小姐!
墨临脚步一顿,正犹豫要不要悄悄退开,脚下却"咔嚓"一声踩断了树枝。
河边的身影猛地抬头。
西目相对。
月光下,墨临看清了殷子情通红的眼眶和脸上未干的泪痕;而殷子情眼中,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简首如同天神下凡——
他约莫十七八岁年纪,一袭青衫磊落,腰间悬着一枚古朴的玉佩。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在月光下呈现出奇异的淡青色,像是蕴含着无尽的风暴。
微卷的黑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却更添几分不羁的气质。
"你......"殷子情慌忙擦去眼泪,声音还带着哭腔,"你是谁?"
墨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我就是个路过的......"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没事吧?"
殷子情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狼狈。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散乱的头发,却发现礼服上的水渍根本擦不干。
一股羞愤涌上心头,她猛地站起来:"看什么看!滚开!"
墨临被吼得后退半步,却也没生气,反而从袖中掏出一块素白手帕递过去:"擦擦脸吧,妆都花了。"
这个动作让殷子情愣住了。她迟疑地接过手帕,触感柔软冰凉,还带着淡淡的松木香。
"你是......浮生阁的人?"她突然注意到对方玉佩上的风纹。
墨临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浮生阁墨临,幸会。"
殷子情的手猛地一抖。浮生阁少阁主?!那个据说十七岁就达到筑基后期,被誉为"风灵根百年难遇奇才"的墨临?
她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眼前这个随和爱笑的少年,竟然是和自己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天骄!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殷子情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墨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听书听过头,赶不上丹宴正门,想抄个近路......"他看了眼殷子情湿透的衣裙,突然解下自己的外袍递过去,"夜里风大,你先披着吧。"
殷子情呆呆地接过还带着体温的青袍,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从小到大,除了父母,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温柔。
"那个......"墨临指了指她手中的帕子,"再哭下去,眼睛会肿的。"
这句简单的关心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殷子情紧闭的心门。她紧紧攥着那块手帕,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为什么......"她的声音细如蚊呐,"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殷子遥......"
墨临眨了眨眼,明智地没有接话。他安静地站在一旁,像一株挺拔的青竹,任由夜风吹拂。
殷子情也不需要他回答。她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把这些年的委屈一股脑倒了出来:"我那么努力修炼......那么拼命讨好长老......可她一回来,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她甚至不用努力就能得到一切!"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在寂静的冰川上回荡。
墨临等她发泄完,才轻声说道:"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特别羡慕会做饭的人。"
"啊?"殷子情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折弄懵了。
"因为我爹总说,浮生阁少阁主连个蛋炒饭都不会做,太丢人了。"墨临做了个鬼脸,"可我就是学不会啊!每次不是糊锅就是盐放多。"
殷子情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后来我发现,"墨临的笑容在月光下格外明亮,"与其纠结自己不会做饭,不如把轻功练到极致——这样至少能在老爹拿锅铲追我的时候跑得快一点。"
殷子情怔住了。
"我的意思是,"墨临认真地看着她,"与其盯着别人的长处折磨自己,不如想想怎么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夜风拂过河面,带起细碎的波纹。殷子情突然觉得,心里某个拧紧的结,似乎松动了一些。
"可是......"她低下头,"我己经不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了......"
墨临突然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喂,你可是冰灵根啊!整个无极冰川最适合修炼冰系功法的灵根!"
殷子情猛地抬头。
"而且,"墨临狡黠地眨眨眼,"我听说殷家旁系有位天才少女,十二岁就自创了一套冰系剑法,连家主都赞不绝口......"
"那、那只是侥幸......"殷子情脸红了。
"才不是侥幸。"墨临正色道,"那是天赋。"
这句话像一束光,照进了殷子情阴霾密布的心房。她紧紧攥着墨临的外袍,第一次感到了一丝......希望?
远处传来丹帝府的钟声,墨临一拍脑门:"糟了!丹宴要开始了!"他转身就要跑,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那个......衣服你先留着,改天再还我!"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己经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夜色中。
殷子情站在原地,怀中抱着还带着余温的青袍,久久不能回神。
河面上,她的倒影不再扭曲,而是清晰地映出一个手捧陌生少年外袍、脸颊微红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