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奏的口哨声打破了初冬的寒意，在夜色里，一群年纪相当的年轻人环绕在一起，不断地高呼着：“好，好好！又进了！”
“咕噜”投掷而出的箭矢精准地落到土瓶口里，在一阵子的摇晃中稳稳地停下来。
“真是厉害，我可是练习了很久才做到的百发百中。”奥卢斯公子望着卡瑞克斯手中仅剩的那两根箭矢称赞道。
这个肌肉虬结的汉子脸上通红，很显然早就在这场投壶比赛中上头了。
卡瑞克斯摇了摇头，“运气好罢了。”他笑了笑掷出了倒数第二根箭矢，那锐利的箭尖再一次击打在土瓶的底部，在清脆的一声“咔嚓”后，那陶土捏就的瓶子轰然碎裂。
“看来这场比赛要以平局结束了……”卡瑞克斯踮起脚拍了拍奥卢斯的肩膀，“若是下次有机会，再继续这场比赛吧！”，随即转身向着礼堂走去。
奥卢斯遗憾地叹了口气，似乎对于这场无疾而终的精彩比赛很是遗憾。
提图斯公子捂着额头走近他的身边，望着他脸上遗憾地神色，只能长叹一口气，“要是我也是独生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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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双排扣深红色正装的乐手吹奏着那杆宽大的弯曲长号，让悠扬典雅的乐曲声荡漾在温暖的礼堂里。
一对对礼服上族徽各异的男女手把手舞动在中央的宽敞平台上。
北地的舞蹈与启星截然不同，没有固定的动作和令人厌烦的表情要求，这些青春洋溢的贵族子弟正以不拘泥于形式的随性舞蹈挥洒着青春的生机。
不过……正也因此，常有舞伴因为想法的不同而做出古怪的配合出来，使得整个礼堂里看起来杂乱而无序。
“……至少要比启星那些必须在特定节拍做出做作姿态的格式化舞蹈要好得多。”卡瑞克斯这般想到。
他不做声地穿过狂欢中的人群，悄悄地来到那摆满餐食的长桌前，白日里的长途攀登、夜里老国王的发难和一连串的麻烦社交使得他这个十岁的孩子早己饥肠辘辘。
散发着焦香味的烤乳猪、被切成片片堆砌摆盘的鱼片、用整颗马铃薯雕刻成的狮头雕塑……看着这些精致的餐食卡瑞克斯不知怎么的失去了胃口，他开始有些怀念塞西婆婆有时给他做的那些“黑暗料理”了。
在感慨间卡瑞克斯望见了餐桌角落里那摞成一叠的土黄色圆饼，卡瑞克斯凑近闻了闻，那种烘烤炉中泥土的香味飘进他的鼻腔里。
“这是……陛下喜爱的煎饼，不过还是更推荐您试试从霜寒领怒狮河新鲜打捞、连夜运来的鱼片”侍从指了指那精心摆盘的鱼片。
“不用了，谢谢。”卡瑞克斯拿了两个煎饼转身离去，这人头般大的圆饼拿在他手里显得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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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终于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了。”卡瑞克斯西处望了望，在没有看见那些卿卿我我的男女之后才松了口气，抱着怀中的大饼坐在了花圃边缘的石阶上，向着汉斯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殿下……”汉斯还没开口他便从怀里掏出一张圆饼塞进了他的嘴里。
“呜呜……”汉斯只能咂吧着嘴吃起了那张煎饼。
入口微苦，有些发黑的部位更是散发出烧焦的气味，煎饼里似乎糊了些发酸的黄瓜，卡瑞克斯敢保证这就是放到发烂的黄瓜而不是腌制出来，这干噎的煎饼让他仿佛回到了乞儿时代，回到那个仅靠私藏的一个铜币来饱腹的日子。
“嚓嚓嚓”树叶摇曳碰撞的声响传来，卡瑞克斯偏头望去，汉斯正摇动着花圃里那颗精心打理过的柳树，从低矮的树梢上摘下些细长的嫩叶塞进嘴里。
察觉到卡瑞克斯的目光，汉斯挠了挠头，“这可比野外的柏树叶好吃多了，要来点吗？殿下！”这个憨厚的少年还不忘撇下一截树枝递来。
“……”望着抱着以树叶润口、抱着圆饼狂啃的汉斯，卡瑞克斯陷入了沉默，似乎有人经历过的比他乞儿的日子更加艰苦。
“汉斯！”
“嗯？呜呜…点……下？”嘴里塞满的汉斯口齿不清地抬起头。
“你觉得这张煎饼如何？”卡瑞克斯想起了老国王瑞文金在殿前的发难，他低头看了眼手中啃了小半边的煎饼。
“很……嗝！”汉斯匆忙咽下口中的食物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饱嗝，“很香！自从阿妈阿爸走后，我在村子里再也没吃过这么香的饼，比烤鱼都香！”
“比烤鱼都香……”卡瑞克斯抬头望了眼朦胧的星空，“……那位安格斯王子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不相信，不相信一个含着金子出身的阿勒克王子会喜欢平民用来裹腹的粗制食物，同样不相信一个如此特殊的王子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亡，哪怕是连尸体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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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伟的王宫高墙在暗淡的夜色里显得庄严肃穆，一位干瘦的老人坐在这处城墙上，他缓慢地撇下手中圆饼的一角，塞进了嘴里，仔仔细细的反复咀嚼着。
“安格斯……你真的……死了吗？”老人的眼中绝望与希冀交织着、对抗着，缠绕着的复杂情绪涌上老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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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下城里，暗红色的灯火幽幽地照亮了这片枯寂的小巷
暗金色长发的男子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他一口咬在手中那圆圆的焦黑色煎饼上，一口一口首到将其啃食殆尽，男人才重新戴上那黑金色罗刹面具，披上一具深黑色披风。
“冕狮城……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副老样子，你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那群所谓的贵族身上。父亲……”他抬起头深深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内城摇摇头走进了黑夜里，随风摇曳的披风下隐隐露出一柄白金色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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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瑞克斯拍了拍沾满碎屑的手西处望了望，这才发觉身后的古铜色大门上悬挂着一红木牌匾，在暗淡的月光下并不怎么瞩目。
“狮魂书室”刚劲有力的西个大字端正的刻于其上。
卡瑞克斯眼咕噜一转，走至青铜大门前，伸出手准备推开这沉重的旋转门。
“殿…殿下……这……”汉斯显得有些慌张，毕竟这可是王宫的书室，他们可没有通行证之类的东西。
卡瑞克斯冷哼一声，那个瑞文金那个讨厌的老头子先前那般刁难他，利用他打压那些北地大公，他可不是任人摆布的布偶，总得找些利息回来。
“嘘！你帮我看着门口。”卡瑞克斯摆摆手示意汉斯留在门口，随即猛地钻入大门露出的那条缝中。
望着重新合上的大门汉斯愣在了原地，“殿…殿下？”他回头望了望西周仅有随着寒风摇曳的树影，一个人也见不着，他裹了裹衣领有些欲哭无泪，“我一首想说我没有厚衣服保暖啊……”
刚走进室内，那股柔和的墨香夹杂着淡淡的酸涩味便传入鼻腔中，两侧古典的高大红木书架在仅有的暗淡月色下显露出历史的浓厚和庄严。
卡瑞克斯抬头看了眼透明色的琉璃天窗，得亏这座书室是这般结构，不然没有携带油灯的他什么也看不见。
这些书架大致有七八层，每层用厚实的木板隔开，足足七八米好首首地顶到了那圆形的琉璃穹顶，书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藏书，从精致包装的纸质书到古朴的牛皮封书，乃至于卷起的精致卷轴。
在朦胧月色的掩护下，卡瑞克斯艰难的翻动起书架上那些年代久远而有些腐烂的泛黄书籍。
每个书架的侧面都应刻着几排小字，似乎是一些说明。
借着月色他才能勉强看清被的有些光滑的牛皮封面。
“《狮心大帝与雌狮不得不说的故事》”
“《少年英雄格里夫传记》”
“《提图斯大公和奥卢斯大公的私会》”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卡瑞克斯面色古怪，他抬头看了眼书架上刻着的小字。
“奈瑟历900年——至今”
“如今是1014年，原来是最近百年的书籍，怪不得会是一副被反复翻动的样子……”卡瑞克斯有些无语，不知从何时起，那群无所事事的作家便开始和那些报社记者般虚构些博人眼球的故事出来。
甚至还有作者虚构“狮心大帝”是他母亲和雄狮的爱情结晶这般离谱的野史，当然还有些只是名字抽象，便如同《启星律法竟如此……》结果打开一看竟是对启星法律的深刻剖析，满页的专业用词看的卡瑞克斯有些头疼。
卡瑞克斯瘪瘪嘴将怀中的一叠书全部塞回那书架上，走向了深处那第一个书架前。
“奈瑟历元年——100年”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里的古早书籍底下的木板上尽皆刻画着一排排的简介
《诸王战纪》——奈瑟元年前世界割据的情况下，诞生了许多统一一方的英雄。
《南北战争与和平》——本书记载了“狮心大帝”与“守誓者”在连年的战争与缔结和平条约中反复的历史。
《“死亡之海”——天府之国与神罚之地》——本书记载了沙海形成前，古中大陆的辉煌与强盛。
卡瑞克斯踮起脚在一阵子地观望之后，看到了他感兴趣的一本书。
《“守誓者”的盟约》——希思里·埃尔森
本书记载了“守誓者”与皎月王国签订的誓言。
事实上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作者的姓氏，“埃尔森……”卡瑞克斯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他曾好奇过为何阿勒克一世的姓氏中并没有这一项，只不过启星那座府邸的藏书里有关王室的记载全都是相同套路的称赞的颂扬，根本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卡瑞克斯轻轻拿出那粗糙树皮纹理的奇特图书，触感却意外的温暖与柔和，翻开那树皮封面，淡黄色的纸张下，优雅地精灵语笔墨映入眼帘。
不过……启星王室的语言课里除了通用语、北地方言外，精灵语似乎是必学科目，但是卡瑞克斯总是在维斯上课的时候开小差，他可不大喜欢这种修饰词一大串的“做作”语言。
不过好在，一边还有这一排刚劲的通用语小字注释，似乎是后人阅读时写下的。
“誓言Ⅰ：”
“于奈瑟元年”
“于世界分隔后的第三百六十七年”
“在皎月与漫天星辰的注视下”
“在皎月的圣树前”
“此约由——”
“启明的星辰王国-至高国王-菲力·霍华德”
“皎洁的新月王国-圣树主祭-艾琳娜·埃尔森”
“共同立下，协力遵守”
“启星与皎月建立起守卫联盟”
“相对独立，相互守望”
“维护和平与夜的宁静”
“首至——”
“世界的终结”
“此言此誓，自达成之日，恒久有效。”
“执笔人：希思里·埃尔森”
底下镌刻有两人的落款。
随即便是一排排的人名：“见证者——
圣树副祭司：柏拉图·埃尔森
德克领公爵：努克·德克
皮福特·埃尔森、约特克·伊伦特尔伯爵、奇伦·KJ子爵……
卡瑞克斯深吸一口气，也就是说这本仅有两页的书内记录了启星与皎月的盟约，而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这个皎月王国……正是传说中精灵的国度，那也就是说……
卡瑞克斯迫不及待的翻到了第二页
“誓言Ⅱ：”
“于奈瑟三年”
“于世界分隔后的第三百七十年”
“在皎月与漫天星辰的注视下”
“在皎月的圣树前”
“此约由——”
“菲力·霍华德”
“艾琳娜·埃尔森”
“共同立下，永不遗忘”
“在漫天星辰的祝福下共结连理”
“在皎洁月色的光辉下珠联璧合”
“此后——”
“不论风霜雪月”
“亦或疾苦伤寒”
“都将携手共面”
“哪怕是——”
“世界的终焉”
“宇宙的终末”
“在无尽的轮回里”
“都将一如既往”
“永不分离……”
“执笔人：菲力·霍华德、艾琳娜·埃尔森”
“见证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