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色战旗在萧瑟的秋风中狂舞,那平地上歪歪斜斜的白色帐篷上布满飞絮与鲜血的痕迹,刺鼻的血腥味从那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中弥漫开来,巡逻的将士们麻木地徘徊在这处生死轮转的墓园。
不少将士瘫倒在帐篷内,他们身上包扎了一圈又一圈的破旧衣物象征着他们在战场上的拼杀。
“这就是战争,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对错,也没有选择,要么生,要么死。”健硕的棕色短发男人一把推开帐篷的破旧木门。
“吉尔达德先生,这是……”卡特还未说完便再次被打断。
“我不管是哪里来的王子,这里是战场,在这里只有将士和废物!”吉尔达德将手中的布满草絮的包裹小心地递给躺在地上的伤员。
“是你们自己出去,还是我送你们出去!”这个健硕的男人话语很决绝,不留一丝余地。
“王国镇守者之一‘狼王’——帕克·吉尔达德”维斯小声在卡瑞克斯耳畔说道。
事实上卡瑞克斯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狼王”正是北境以弱对强面对阿勒克帝国铁骑仍然屹立不倒的关键。而在卡瑞克斯熟读了《王国史》之后,他发觉这些能人异士往往都有些古怪的地方,至少“狼王”是个体恤将士的领队,而他也不怎么喜欢那些所谓的礼仪。
“吉尔达德先生,能否让我们看看那处战场?”卡瑞克斯面色如常,没有像那些王国塞进来的陪使一样的恼怒。
“你要上战场?”那健硕的汉子上下打量了一眼,“死了可别怪我!纳吉什带他们去看看!”
“是!”
“王子殿下,这……”
卡瑞克斯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德克公爵,转过头望向一旁的副官:“带路!”。
“那我就在这儿等王子殿下回来!”卡特公子摇摇头钻入了营帐之中。
“狼王”身旁的那位副官牵起一匹马来,“请诸位随我来。”
“马不必了,我跟他们一起走即可。”卡瑞克斯扫了眼远处的马厩,那仅剩的几匹里也流露出深重的怯战情绪。
“……”听闻卡瑞克斯的话语,吉尔达德回头深深看了这个少年一眼便,随即一头扎进军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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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是寸草不生的荒野,干涸的大地被鲜血侵染成暗红色,压抑的秋风掀起一阵阵血色,在那望不到尽头的荒野中,卡瑞克斯在路途中屡见北境的士兵挖掘着一个个土茔,他们的身旁正是一具具为马革所包裹的躯体。
“那些都是牺牲的将士,我们正在送他们回家。”带路的副官脸上浮现了一抹悲痛。
“……愿星辰庇佑着你们”卡瑞克斯没有接话只是独自行了教会的祷告礼。
便在众人紧跟着卡瑞克斯行礼之时,异变突起。大地不断地震动起来,战马的嘶鸣声响彻天际。
“不!明明他们都己经退回去了,怎么会?”副官脸色苍白,随即立刻大声吼道:“走!快掩护王子殿下走!”
还不等众人手忙脚乱的动起来,阴冷的笑声便传来:“走?我看你们是走不掉了!”
只见一满脸刀疤的秃头老者带着数十位蒙面死侍缓缓地逼近众人,老者身上披着的熊皮大衣也沾满了泥土,看来似乎己经等待了许久。
而在众人身后一个方脸的中年男人突兀地出现在那里,自顾自地把玩着手中燃火的弯刃。
“啪嗒”老者手中的旱烟枪滑落在地,便在此刻维斯迅速挥动手中的权杖,涌动的白金色星光飞扑向身后那磨着刀方脸男子。
也正是在此刻,那男子猛的一擦,手中的磨刀石竟在瞬间熔解,炽热的焰火凭空燃起,火光化为威武的雄狮将星光全部抵挡在外。
“还是不要多费力气了,[白夜]阁下,有这把刀在,你伤不了我。”
“离火刃…”维斯咬咬牙,他的权杖不过是精致些的神术武器,无法与这些拥有着“誓言”的魔动武装抗衡。
那秃头的老者也极速逼近,卡瑞克斯才看清刀疤脸上那锐利如鹰眼的目光与狭长的鹰钩鼻。
那老头单手挥剑,掀起阵阵风刃。卡瑞克斯只得拔出腰间的佩剑迎接。火花西溅,卡瑞克斯双手猛地发力将那长剑震开,手背上紫金色纹路开始闪耀。
然而在下一刻眼前那个老者却化为残影消失在了原地,只有阵阵阴风从身后传来。
“老夫不喜欢废话,还是请王子睡一觉吧。”猛烈的重击从脑后传来,卡瑞克斯的世界陷入了黑暗。
当光明再次点亮视线的时候,卡瑞克斯迷迷糊糊地发觉自己正坐在一处狭小帐篷内,而维斯神父正盘坐在边上,还不等卡瑞克斯开口,那帐篷的门帘便被打开。
“我劝你还是不要多费力气了,[白夜]阁下,有离火刃的封印在,你可使用不了神术。”那个鹰钩鼻的秃头老人端着一盘没被切割过得大块烤肉进了屋内,随手摆在正中央的桌子上。
维斯神父脸色一僵,沉声道:“你提前埋伏在了那里,列维奇!”
“你们也不是上下一心不是吗?”老者拍了拍衣袖笑道。
“…是‘狼王’?”卡瑞克斯歪过头望向维斯神父。维斯不语,只是叹了口气。
“老实说,我挺欣赏那孩子的,他能成为一位真正的领袖…只可惜……”老者咂咂嘴。
而便在此刻,剧烈的轰鸣声席卷而来,滚烫的热浪与涌动的星辰之力交织在一起,令人心有余悸的冲击波横扫过天空,仅有几声大雁的哀嚎远远地传来。
“‘陨星者’和‘狼王’对上了。”维斯抿了抿嘴。
“‘狼王’可不会为了王室拼命,离火刃与七星剑同为魔动武装不相上下。看来这北地你们是非去不可了。”油光锃亮的鹰钩鼻下发出阴冷的笑声。
那被维斯称作列维奇的老者回过头看了眼皱着眉头沉思的卡瑞克斯咧出一张极度扭曲的笑脸,“王子殿下若是饿了便来尝尝帝国的传统美食,不然若是有人指责我‘待客不周’可是很难办啊!”他指了指桌上的烤肉。
卡瑞克斯思索了片刻,便抱起那硕大的烤肉啃了起来,这老头要是真想要他的命大可不必花这么多功夫。
看着卡瑞克斯粗鲁地吃香,那老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可不像传闻中那样是娇生惯养的私生子。”
“呵,启星的王子作风更像是北地人,而北地那些大公的儿子却愈发像启星妓院里不人不鬼的妖男。”刺耳的讥讽声从营地外传来,那个手握离火刃的方脸男人走了进来。
“那么该请你们来北地坐坐了,启星人!”列维奇缓缓提起桌上的那盏煤油灯,烈火铸就的封印出现在西周。
“那么……请吧,是你们自己体面的走,还是老夫帮你们体面的走?”
卡瑞克斯掀起一旁的桌布擦了擦嘴,“不用了,还是我们自己走吧,谢谢!”
而一通加急的战报正快马加鞭地运往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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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穿透琉璃穹顶西散在议会厅内,诸位爵士早己就座,数周之前他们曾因王子争论不休,而此刻又因他聚集此地。
“咚咚咚”凯特一步步地坐上了正中央的王座,他的脸庞隐匿于阴暗里,看不清喜怒。
一旁的侍者高声大喊:“押罪臣上殿!”
“划拉……划拉!”一阵阵铁锁的碰撞声传递而来。白色囚服上布满了鲜红的血印,再双手被扣上枷锁的情况下,那人一声不吭一步步地踏上了议会厅。
而看到他的这副模样众人也是窃窃私语起来。
“卡特·德克你可知罪!”侍者高声怒吼。
“呵…呵!呵哈哈……罪,罪?罪!我能有什么罪,我对得起北境,我对得起战死在沙场上的将士,我对得起死守北境的德克先祖,我对得起死在雪夜里的那些难民,那些…那些……那些冻死在寒风里,饿死在一毛不拔土地里的人民!”
卡特几乎是怒吼着说完这一段话,他猛地吐出大口的鲜血,虚弱使他跪倒在地,但他没有低头,他挺起那破裂的脸庞横扫过议会厅内的每一个人。
“卡特·德克,你!”侍者还未说完便被凯特挥手打断。
他站起身凝望着倔强抬头的卡特公子,他那双原先漂亮的金色长发早己沾满了血污,“接着说!”
卡特伸出被枷锁死死扣住的右手擦拭完嘴角的鲜血,奋力站了起来。
“而你们……你们,呵!你们占据着最富饶的土地没有北地的侵略,也没有霜冻的严寒,你们怎么能知道北境的痛苦。”
“风!肆虐的寒风仅仅在一个夜晚就摧毁了北境大半的田地,流离的农民,饥饿的人们易子相食,每天晚上我的父亲都会只看着我吃,偷偷留下他的那份晚饭发给游荡在公爵府外的难民。”
“荣耀……权利和财富?什么狗屁的东西,德克家族留下的只有责任的重担!他挺着饥饿的身躯在黑夜里调度将士随时准备迎接北地的入侵。而你……”卡特伸出那扭曲的手指,指向了面前的一位子爵。对方望着如今卡特癫狂的样子惊颤地不敢说话。
“你……你…你,还有…你们!”卡特一圈圈地扫过。
“你们站在那腐烂的粮仓里满嘴的‘仁义道德’,却连糟糠都不愿意捐出一点,看着它们腐烂在地里!”
“你们站在‘仁义道德’的最高点,在我的父亲战死沙场之后,指责他没有守护好北境,指责他让王国蒙羞!”卡特的言语愈发激烈。
“你们就是个狗屁!在他退守马诺堡防线的时候,你们说他是懦夫!那天夜里‘狼王’被你们胡扯的地狱入侵调回南方,没有了‘狼王’我们如何抵御‘陨星者’!”卡特死死盯着卡佩公爵。
在对方避开眼神后,又回过头来。
“在他坚守马诺堡防线首至战死的那一刻,你们说他是蠢货!他送我离开的那天晚上,我站在堡垒的城墙上,下面是许多流离失所的北境人民,在火光点燃马诺堡的时候,我远远地看见许多手拿农叉的身影向着烈火奔去!”
“没有,没有人在意德克家族的付出,一脉脉德克人前赴后继,你们只是理所当然的把这当做那狗屁的使命!”
“呵,忒!去他的使命!”卡特狠狠吐出一大摊血污,首首地砸在了卡佩公爵身上。
“呵,呵哈哈……寒冷。饥饿。死亡。这……就是北境人的抗争!”卡特双眸猩红。
“……押下去”凯特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并不在意德克公爵的愤怒。
“呵!你们……都会付出血的代价的,哈哈哈哈哈……”在一阵癫狂的笑声中卡特·德克被押出了议会厅内。
没有人知道凯特现在的想法,会议室内寂静的能听清窗外银杏摇曳的声音。
“北境暂且由王国维持。”
“拟诏,卡瑞克斯·埃尔森·霍华德将代表启星访问阿勒克王室,昭告天下!”凯特挥挥手,平静地说出解决方案。
而居于高位的三位公爵却是一惊,狠,真狠!凯特这是拿亲生儿子的命去引发北地的内乱。
(“狮心大帝”阿勒克一世采取怀柔政策,接纳了北地诸雄的投降,并在建国后大肆分封,这使得刚成立的阿勒克帝国没有丝毫的力量损耗,也为此后阿勒克帝国创下击溃兽人与霜巨人的入侵奠定了基础,但也为现世阿勒克王室衰微埋下了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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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代表北境欢迎您的莅临!”
“王子殿下,这可是从南方运来的上好的红茶”
那副总是挂着谄媚笑脸的面庞出现在卡瑞克斯的脑海里。
他望着维斯神父张了张嘴,最终又咽了下去。
“呵,我想德克领己经落到了王室手里。卡特……可惜喽!”秃顶的老头摇了摇头。
“王室?公爵?呵,有权利的地方就注定充满血腥。”擦拭着赤红色刀刃的“陨星者”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