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祠堂血书劫

赵嬷嬷仓皇逃离的脚步声像丧钟敲在苏映雪心头。

草图暴露了!

周氏很快就会知道她手里有“古怪”的东西。

本就紧迫的时间,被压缩到了极限!

身体的麻痹感如同沉重的枷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喉咙灼烧的痛楚。

鹤顶红的毒素像冰冷的毒蛇,盘踞在血脉深处。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急促喘息,冷汗浸透的里衣紧贴在身上。

不能等!

必须在赵嬷嬷带人反扑之前,拿到祠堂的血书!

那是她唯一的生机!

窗外,最后一丝天光彻底被浓墨般的夜色吞没。

雨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湿冷和焦糊味。

整个侯府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佛堂方向的混乱平息了,但寂静反而透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苏映雪咬着牙,强压下眩晕感,挣扎着挪到床边,一把抓过散开的包袱。

她需要武器!

刻刀太短,镊子无用。

她的目光扫过那卷嫁衣红绸,最终定格在一根半尺长的细铜管上——修复青铜器时吹灰尘的工具。

她抓起铜管,在床沿上狠狠磨了几下,磨出锋利的斜面,足够刺穿皮肉。

她又捡起那个装着高浓度酒精的小瓷瓶,塞进怀里。

最后,拿起那枚分开的铜钱,冰凉的黑石片地图硌着掌心。

这东西,或许会是另一条生路。

将铜钱贴身藏好,苏映雪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激着灼痛的喉咙。

她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到门边。

门外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她侧耳倾听片刻,确认没有埋伏,才轻轻拉开虚掩的房门,闪身融入浓重的夜色里。

夜间的侯府像一个巨大的迷宫。

巡逻的家丁似乎因白天的“天谴”而人心惶惶,间隔大了许多。

苏映雪凭借着原主模糊的记忆,如同虚弱的幽灵,在假山、回廊和树木的阴影里艰难穿行。

每一步都牵扯着麻痹的肌肉,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毒素侵蚀的阴冷感。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冰冷刺骨。

祠堂位于侯府西侧最深处,独立成院。

沉重的黑漆大门紧闭着,门口悬挂着两盏惨白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

苏映雪躲在院墙外老槐树的阴影里,喘息着观察。

门口似乎无人看守?

不对!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祠堂紧闭的窗户缝隙。

一丝极其微弱的昏黄光线透了出来!

里面有人!

细微的、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和翻找东西的窸窣声,隐隐约约飘出!

“……快找!夫人说了,就在老侯爷牌位后面!暗格!仔细摸!”赵嬷嬷刻意压低却透着焦躁和恐惧的声音!

“嬷嬷…这…这都摸三遍了…没有啊…”一个年轻家丁的声音,同样恐惧。

“废物!怎么可能没有!夫人的人亲眼看见那老东西咽气前摸了这里!再找!找不到,我们都得死!”赵嬷嬷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

周氏的人己经到了!

而且就在里面翻找!

苏映雪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她来晚了!

但听声音,他们还没找到!

强压下身体的不适和翻涌的杀意,目光飞速扫视。

硬闯是找死!

她的目光落在祠堂门口那两盏惨白的灯笼上。

灯笼的光线…窗户的缝隙…光线投射的角度…

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成形!

她屏住呼吸,忍着剧痛和麻痹,如同壁虎般贴着冰冷的墙壁,悄无声息绕到祠堂侧面。

一扇紧闭的、蒙着厚厚灰尘的侧窗。

她用磨尖的铜管尖端,插入窗棂缝隙,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撬动。

“咔哒…”一声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轻响。

窗栓松动了!

侧耳倾听。

翻找声和赵嬷嬷低声的咒骂还在继续,无人察觉。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猛地将窗户推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陈旧木头、灰尘和浓烈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祠堂内部昏暗,只有门口一盏长明油灯,光线摇曳。

高大的牌位如同沉默墓碑丛林,投下幢幢鬼影。赵嬷嬷和一个年轻家丁的背影,正背对着她,在供奉老侯爷牌位的那面墙前焦急摸索。

机会!

苏映雪如同狸猫,悄无声息滑入祠堂,迅速隐入一排高大牌位阴影之中。

冰冷的木牌贴着她的后背。

她紧紧攥着磨尖的铜管,心脏狂跳。

赵嬷嬷和家丁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寻找暗格上。

“嬷嬷…真没有啊…”家丁带着哭腔。

“闭嘴!仔细摸!一定有机关!那老东西临死前的手势…”赵嬷嬷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想起了什么。

就在这时,苏映雪动了!

她不是冲向赵嬷嬷,而是猛地扑向祠堂门口那盏唯一的长明油灯!

“谁?!”赵嬷嬷听到动静,猛地回头,只看到一个黑影扑向油灯!

惊骇欲绝!

苏映雪己经扑到油灯旁,在赵嬷嬷和家丁惊骇的目光中,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那盏沉重的青铜油灯整个举了起来!

灯油晃荡,火苗剧烈摇曳!

然后,在两人如同见了鬼般的注视下,苏映雪举着燃烧的油灯,将它的光线,精准地、狠狠地,照向了供奉老侯爷牌位那面墙上方的一个角落!

那里,悬挂着一面蒙尘的、不起眼的八卦铜镜!

昏黄摇曳的火光,投射在古老的八卦铜镜上!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远古的金属嗡鸣响起。

紧接着,密集的机括转动声如同鼓点,骤然从祠堂西面八方响起!

墙壁、房梁、脚下的青砖,都传来细微震动!

“小心!”家丁惊恐尖叫。

“咻!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撕裂死寂!

一道道闪烁幽冷寒光的弩箭,如同暴雨般从牌位上方、墙壁暗孔、房梁之上,激射而出!

目标,正是赵嬷嬷和家丁站立的位置!

“啊——!”赵嬷嬷凄厉惨叫,连滚爬爬扑倒在地,一支弩箭擦着头皮飞过,狠狠钉在身后柱子上,箭尾震颤!

那年轻家丁惨叫一声,一支弩箭洞穿小腿,摔倒在地,鲜血染红青砖!

弩箭风暴只持续几息,祠堂内再次死寂,只剩赵嬷嬷惊恐喘息和家丁痛苦呻吟。

苏映雪在弩箭射出瞬间,就势滚到墙角阴影里,避开所有箭矢。

她靠着冰冷墙壁,急促喘息,冷汗滑落。刚才的爆发几乎耗尽残存力气,喉咙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赌对了!

祖父临终指向天空的“乂”字符号,是提示!

那“乂”形,是八卦方位中“离”卦的变体,代表火和光!将长明灯光通过八卦镜反射到特定“离”位,触发机关弩阵!

苏映雪强撑着站起身,不看地上惊魂未定、腿被射穿的家丁,冰冷视线越过在地、面无人色的赵嬷嬷,死死盯向老侯爷牌位后面的墙壁。

刚才弩箭射出的位置,一块原本严丝合缝的青砖,无声向外弹开寸许,露出黑洞洞的方形小口!

暗格!

她踉跄冲过去,不顾赵嬷嬷惊恐怨毒的目光,伸手探入冰冷暗格!

指尖触到一个冰冷坚硬、裹着布帛的圆柱形物体!

一把将其抓出!

入手沉重,带着尘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布帛深褐色,边缘处透出刺目暗红——血浸透后干涸的颜色!

血书!

祖父留下的、足以让侯府万劫不复的血书!

心脏狂跳,巨大危机感和掌控生机的狂喜交织。

她紧紧攥住这卷沉甸甸的布帛!

“小贱人…把…把东西放下!”

赵嬷嬷挣扎爬起,脸上沾灰,头发散乱,眼中充满极致恐惧和疯狂杀意,“那是催命符!拿了你也会死!快给我!”

她嘶吼着,不顾一切扑向苏映雪,枯爪般的手首抓血书卷轴!

苏映雪眼神一厉!

就在赵嬷嬷扑到近前瞬间,她猛地将手中血书卷轴当做武器,狠狠砸向赵嬷嬷抓来的手腕!

同时身体借反作用力向后急退!

“啪!”卷轴砸中手腕,疼得赵嬷嬷怪叫。

苏映雪趁机退开几步,后背抵住冰冷墙壁。

正要松口气,目光猛地凝固在手中血书卷轴上——刚才猛砸,包裹血书的布帛松脱一角,露出了里面一截暗沉沉的、非金非木的东西!

那赫然是几根细长、闪着幽冷乌光的……骨针!

针尾缠绕着极其细微的、暗金色丝线!

岐黄九针?!

原主记忆深处关于巫医族的模糊传承瞬间点亮!

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也能杀人无形的巫族圣物!

更是压制体内可能存在的蛊虫反噬的关键!

心神剧震的刹那——

“来人啊!有贼人闯祠堂了!快来人啊!”赵嬷嬷尖锐凄厉的嚎叫,如同夜枭刺破祠堂死寂,在侯府夜空疯狂回荡!

“走水了!祠堂走水了!”

另一个更加惊恐、带着哭腔的喊声紧接着响起!

是那个被射穿腿的家丁!

苏映雪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只见刚才被她用来触发机关、此刻歪倒在地的青铜油灯,灯油泼洒,火苗正贪婪舔舐着旁边垂落的、积满灰尘的陈旧帐幔!

橘红火焰,如同苏醒毒蛇,以肉眼可见速度,沿着帐幔向上疯狂蔓延!

刺鼻焦糊味瞬间弥漫!

火!

祠堂着火了!

赵嬷嬷疯狂怨毒的嚎叫,家丁惊恐的哭喊,迅速腾起、映红牌位丛林的火焰,瞬间将苏映雪逼入绝境!

她攥紧血书卷轴和冰冷骨针,指节发白。

冰冷墙壁抵着后背,前方是疯狂蔓延的火焰和赵嬷嬷怨毒的视线,门外,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正由远及近,迅速包围过来!

火光跳跃,照亮她沾满污迹、冰冷如霜的脸。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