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指挥部外的硝烟味尚未散尽。
几名警卫班战士正小心翼翼地处理着日军特工留下的尸体，动作间带着一丝后怕。
“师长，这些家伙的装备，真他娘的精良。”王大力蹲下身，从一具尸体上解下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刀刃在马灯下泛着森森冷光，“这玩意儿，比城里姑娘的发簪还花哨。”
他身边的王铁山捡起一枚没来得及拉弦的特制烟雾弹，在手里掂了掂，弹体冰凉，做工考究。
李猫瞥了一眼，语气平淡。
“单兵装备的代差，不是决定性因素。”
“山本一木很清楚这一点。”
王大力抬起头，脸上带着不解。
“那他输在哪儿了？”
“他输在情报，也输在傲慢。”李猫的目光扫过那些被抬走的尸体，“当然，还有一点运气。”
王大力咧嘴想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刚才的战斗，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若非师长反应神速，指挥若定，此刻躺在这里的，恐怕就有他们的人。
“师长，您是怎么判断出他们会从那个方向撤退的？”王铁山忍不住问。
“战场没有定式，但人心有迹可循。”李猫的声音不高，“山本一木是个极度自信的人，也是个谨慎的人。偷袭不成，他会选择最快，也自认为最安全的路线脱离。而那条路，恰好在我们预设的火力覆盖范围内。”
王大力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自家师长愈发深不可测。
李猫没有过多解释，他走到一旁，看着战士们将一名手臂中弹的警卫兵抬上担架。
“轻伤员，包扎后立刻归队，加强外围警戒。”
“重伤员，立刻送医疗队。”
“是！”
命令被迅速执行。李猫的视线转向远处，那片日军特工消失的黑暗。山本一木，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盘旋。对方展现出的指挥能力与特工作战水平，确实不容小觑。
“通知炮兵阵地，目标诸元保持锁定。告诉他们，今晚可能还有一场硬仗。”
王大力心中一凛。
“师长，他们还会来？”
“会。”李猫的回答简单干脆，“吃了这么大的亏，以山本一木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拍了拍王大力的肩膀。
“去吧，盯紧点。”
“是！”
王大力转身离去，脚步沉稳了许多。
……
夜风更冷。
山本一木伏在一块岩石后，剧烈地喘息着。脸上的刺痛与耳鸣尚未完全消退。一名队员正用急救包替他处理手臂上的擦伤，那是被爆炸气浪中的碎石划开的口子。
“队长，您没事吧？”队员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焦虑。
山本一木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盯着来时的方向，那里火光隐约，枪声己经稀疏。
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山本一木，帝国陆军特种作战的骄傲，竟然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国指挥官手中，栽了如此大的跟头。
“清点人数。”山本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
片刻后，一名叫田中的特工队长低着头汇报。
“队长……阵亡三人，重伤两人，其余……均有不同程度的轻伤。我们……我们撤出来的只有七个人。”
山本一木的拳头猛地攥紧，指甲深陷入掌心。一支满编的特攻分队，只是一次试探性的突袭，就损失近半。对方甚至没有出动主力，仅仅是依靠指挥部自身的警卫力量。
“对手……很强。”田中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他们的火力配置，还有那种……那种爆炸物，威力太大了。”
他回想起那几枚从天而降的手榴弹，爆炸范围与冲击力，远超他们配备的制式手雷。还有对方指挥官近乎妖孽的预判。
“不是强。”山本一木缓缓摇头，眼神阴鸷，“是诡异。”
他抬起手，示意停止包扎。
“支那指挥官，叫什么名字？”
田中愣了一下。“报告队长，暂时……暂时还不清楚。他们的指挥部戒备森严，我们未能……”
“废物！”山本一木低吼一声，胸口剧烈起伏。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对一个未曾谋面的敌人，产生如此强烈的“兴趣”。那个人，仿佛能洞悉他的每一步计划。他精心策划的斩首行动，在对方面前，稚嫩得像孩童的把戏。
“对方的指挥官，枪法也极为精准。”另一名队员补充道，语气中带着后怕，“宫本君试图迂回时，被他一枪击倒，正中眉心。”
山本一木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记得那个身影，从帐篷里走出来，手中握着一把他们从未见过的制式手枪，枪口冒着青烟。
还有那些警卫，他们的反应速度，战术执行力，完全不像普通的中国士兵。更像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部队。
“队长，我们接下来……”田中小心翼翼地询问。
山本一木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对方的火力布置，那精准到令人发指的投弹，以及最后那个冷静到可怕的声音。
“想走？”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入他的心脏。
“撤退的路线，也被预判了。”山本一木自语，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他们似乎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难道……有内奸？”
田中提出一个可能的猜测。
山本一木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被更深的困惑取代。“不像。这不是简单的内奸能够提供的情报。更像是……一种超越常理的洞察力。”
他想起了那些威力巨大的手榴弹，还有那种让他的人短暂失能，眼前一片白茫的刺眼强光，以及让他们呼吸困难，阵型混乱的浓密烟雾。那些东西，不完全是帝国己知的装备。
这个对手，身上充满了谜团。
“队长，支那军什么时候拥有了这样的武器和战术素养？”一名队员忍不住问道，语气中满是困惑与不甘。
山本一木沉默。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这个对手，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他的战术，他的武器，甚至他指挥部队的方式，都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感觉。
“这个人，必须找出来。”山本一木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冷硬如铁，“我要亲自会会他。”
他的眼中，燃起一股偏执的火焰。这次的失败，不仅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烈的征服欲。他要剥开这个对手的所有伪装，看清他真正的底牌。
“田中。”
“在！”
“从现在开始，收集一切关于这个指挥官的情报。他的名字，他的背景，他的一切。”
山本一木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我要让他知道，真正的猎人，是如何撕开猎物的喉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