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光真君再次前来观霞殿探访,却被其妙与其乐告知,道君近日都不在观霞殿,而是在慈幼殿,或是在后山修行。
其光真君不解,“道君不必侍疾了吗?”
其妙与其乐互相看了一眼,耳畔的金铃叮当作响,觉得其光真君不算外人,便说:“师尊说她己无大碍,能够活动自如,不想耽误道君修行,就不让道君继续照料了。”
“师尊本就喜静,近日时常独自待在殿中,连我俩都不得打扰,更无暇接见道君,道君只能每日向我俩询问她的状况。”
其光真君有些诧异,不是说尊者失忆以后突然变得很喜欢道君,片刻也离他不得吗?他还以为两人终于要修成正果,做成真正的道侣了,道君这就失宠,不,失和了吗?
以道君这般品貌,居然都会遭到厌弃?
其妙与其乐倒是莫名乐观,兀自说道:“不过这样也好,以前道君为了侍疾,时常整夜不得安眠,如今倒是能够好生歇息了。”
“对啊,道君虽有修为在身,也经不起如此消耗,师尊定是心疼道君,才免了道君的侍疾。”
其光不由得抚额,他真的很费解,心思莫测的尊者,为何偏偏会选这么两个缺心眼的傻丫头做亲传弟子?
说她俩傻吧,又一路顺遂地修到了元婴初期,年纪比他小得多,修为却即将赶上他了,你说气不气?
不过仔细看来,这俩傻丫头的眉眼,似乎跟衔月尊者有那么几分相似,只因她俩看起来清澈简单,单纯散漫,而尊者总是眸光流转,心思莫测,风姿截然不同,以前才从未察觉。
又想到尊者将她俩带回闲云峰时,她俩还在襁褓之中,显然刚出生不久,而尊者时常一下山就是好几年……
其光真君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不禁为道君捏了一把冷汗——这俩傻丫头,莫不是尊者跟别人生的罢?
尊者既能救下道君与慈幼殿这些孩子,也难保不曾救下过别的年轻俊彦,更难保不会有人想借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可怜道君多年独守闲云峰,形单影只不说,还要替别的男人养孩子,尊者渡劫失败,他不离不弃,尽心尽力,到头来还是遭到冷落与厌弃。
哎,定是道君太过端方清正,不会装模作样甜言蜜语,比不过外头那些会讨尊者欢心。
其光越想越惊疑,越想越不平,赶紧给其凌发了个传讯符,想与她商讨一番,其凌很快回了讯,原来她与道君就在慈幼殿,因为其安与其微回来了。
其安与其微就是将女儿丢给道君、双双下山历练的那一对伉俪。
其凌跟其微一向情同姊妹,难怪会一早跑去慈幼殿凑热闹。
其光真君辞别其妙与其乐,转而赶到慈幼殿时,发现确实挺热闹的,除了目前养在慈幼殿里的孩子们,一些早己离开慈幼殿的也回来了,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其安与其微在外历练一年多才回来,增长了不少见识与修为,年幼的女儿都快不认得他俩了,而且其微的肚里,又揣了一个。
道门中能结为道侣的本来就少,肯生孩子的更是少之又少,这是添丁进口的大事,难怪大家都面露喜色,围着他俩争相道贺。
小孩儿们伸手问其微要喜果子吃,还缠着其安讲在山下历练的见闻。
其安正绘声绘声地说:“……我们好不容易深入昆墟秘境,却突然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不知是何方高人正在历劫,那雷劫惊天动地不说,还飞来了好多鸟雀,乌压压的一片,不要命似地去挡那雷劫,劈里啪啦地掉下来,死了一片又飞来一堆,同去的师兄胆子大,居然去捡了几只,说是有烧烤的香气……”
小道童们顿时觉得手里的喜果子都不香了,垂涎三尺,交头接耳,合计着回头也去捉两只鸟雀烤来尝尝。
其安听见了,忙对他们摆手道:“吃不得吃不得,这闲云峰上的鸟雀,据说都是鸾尧青君的子孙,万万吃不得!”
小道童们瞪大了眼睛:“乱咬青君?乱咬青君是谁?”
“鸾尧青君,就是衔月尊者的坐骑……”
这时众人见其光道君来了,又是一番招呼与见礼,其光真君好不容易才一一回完礼,跟其安与其微道了喜,寒暄了几句,这才终于得空寻到了道君与其凌。
两人正避开人群,在角落的案几前对坐,谈论着什么,与众人的喜色不同,两人神色都有些凝重,尤其是道君,看上去还多了几分憔悴与忧虑,虽然依旧不损他俊美出尘的风姿。
定是因为挂念尊者,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才这般为伊消得人憔悴。
其光真君忙凑过去朝道君见礼,自以为是地劝慰道:“道君莫要忧心,道侣之间偶尔失和也是寻常,有什么症结您说出来,我们都帮您参详参详,说不定能替您分忧?”
霁玄闻言一怔,碧眸微凝,拧着眉有些莫名。
其凌则是看着其光真君,一脸看傻子似的表情,“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与道君,正在说起最近各大宗门出现邪修的事情,再说你一个光棍,又没有道侣,瞎掺和什么,懂什么道侣之间的症结?”
其光真君略有些尴尬,随即拿出折扇摇了摇,强行挽尊,“此言差矣,我虽没有道侣,但宗门内外倾慕我的人数不胜数,时常收到情诗与书信,怎么就不懂了?”
“呵,那你且说说,你都懂什么了?”
其光真君合起折扇,“若道侣失和呢,肯定得有一方先低头才行,有错认错,无错也要认错,让她不开心了就是你最大的错。她在气头上时,让你走开,你若真走了,那才是一招死棋,永远也别想让她再消气。”
其凌嗤笑:“尊者何等英明,你当她是那等无理取闹的凡俗女子吗?”
其光忙道:“你别瞎说,我可万万不敢编排尊者,但是尊者如今失忆了,据说她筑基之前也就十来岁,就把她当小姑娘来哄,多半是没错的。不信你去问问其安,他是怎么哄的其微?”
“你才是胡扯!她可是尊者,就算她只剩十几年的记忆,定也跟寻常十几岁的女子不同!”
其光真君正欲去拉其安过来助阵,霁玄道君却出言沉声喝止:“够了,不可再妄议尊者。”
尊者就是尊者,是救过他与摩罗伽多的“天女”,无论如何待他,他都应该遵从。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其安与其微,其安正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揽着其微,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两人都笑得心满意足,看向彼此的眼里全是毫无保留的情意。
这就是,寻常道侣该有的样子吗?
但正如其凌所言,他的道侣并非一般的女子,而他与她也并非寻常的道侣。
也不知她昨夜,睡得可还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