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城的城墙近看比远观更加骇人。
漆黑的石砖上布满暗红色的纹路，像是干涸的血迹。城门是两把交叉巨剑的形状，剑刃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在灰界紫红的天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黎初的掌心全是冷汗，噬魂剑兴奋地震颤着，几乎要脱离她的掌控。
身旁的应淮序面色凝重，黑眸紧盯着城门，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雾。
"听着，"应淮序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进了城后，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出声，跟紧我。"
黎初点点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
应淮序瞥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血契符文在他的触碰下微微发烫，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暂时抵御了周围浓重的魔气。
"走。"
两人向城门走去。
随着距离拉近，黎初注意到城门两侧站着两排身穿黑甲的守卫，每个人都戴着狰狞的面具，手持长戟。
最诡异的是，这些守卫一动不动，像是雕像一般。
"他们......是活的吗？"黎初小声问道。
应淮序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她继续前进。
当两人距离城门还有十步左右时，那些"雕像"突然齐刷刷转过头，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血红的光。
黎初差点惊叫出声，死死咬住嘴唇。
应淮序的步伐丝毫未乱，径首走到最前面的守卫面前。
"来者何人？"守卫的声音像是金属摩擦，刺耳至极。
应淮序抬起手，掌心浮现出那把暗金色的噬魂小剑。
守卫们看到剑，立刻单膝跪地，城门发出沉重的"轰隆"声，缓缓打开。
"这么简单？"黎初难以置信地小声嘀咕。
应淮序冷笑一声："好戏在后头。"
穿过城门，眼前的景象让黎初瞪大了眼睛——昼夜城内竟然是一片繁华的街市，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来来往往，叫卖声不绝于耳。
如果不是这些人全都穿着黑衣，眼睛泛着红光，黎初几乎要以为回到了人间界的某个城镇。
"别盯着看。"应淮序捏了捏她的手腕，"这些都是低等魔物，被夜阑驯化来充门面的。"
黎初赶紧低头，却还是忍不住偷瞄。
那些"商人"售卖的商品千奇百怪：装在笼子里会尖叫的蘑菇、跳动的心脏串成的项链、用婴儿发丝酿的酒......
"呕......"她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
应淮序拽着她快速穿过集市，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
巷子尽头是一堵墙，墙上画着一把血色的剑形标记。
"到了。"应淮序松开她的手，在标记前站定。
黎初揉着被捏疼的手腕，小声问道："这是哪？"
"夜阑的暗门。"应淮序将手掌按在标记上，低声念出一串古怪的音节。
标记亮起红光，墙面缓缓分开，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阴冷的风从地下涌出，带着铁锈和腐朽的气味。
"跟紧。"应淮序率先迈步。
黎初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阶梯又窄又陡，墙壁上镶嵌着会发红光的石头，勉强照亮前路。
随着深入，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她的呼吸都变成了白雾。
"系统，"她在心里问道，"这下面有什么？"
【检测到高能反应！】
【可能是夜阑的藏宝库哦~】
黎初："......"这系统怎么总想着宝物？
阶梯终于到了尽头，一扇铁门挡在面前。
门上没有锁，只有两个剑形的凹槽。
应淮序取出自己的噬魂小剑，插入其中一个凹槽，然后看向黎初。
"你的剑。"
黎初迟疑地将噬魂剑插入另一个凹槽。
两把剑同时亮起光芒——应淮序的是暗金色，她的是血红色——铁门发出"咔哒"一声，缓缓打开。
门后的景象让黎初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西周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中央是一个血池，池中悬浮着数十把与噬魂剑相似的黑色长剑，只是体积小了许多。
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尽头的高台，上面放着一把通体透明的水晶剑，剑身内仿佛有液体在流动。
"欢迎回家，我的孩子们。"
一个沙哑的女声从阴影处传来。
黎初这才注意到高台旁站着一个人影，全身笼罩在黑袍中，只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
应淮序的身体瞬间绷紧："夜阑之主。"
黑袍女人缓步走下高台，黎初这才发现她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是关节不会弯曲，每一步都僵硬至极。
"三百年了，应淮序。"女人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你终于带着雌剑回来了。"
应淮序冷笑一声："我不是回来叙旧的。"
"当然不是。"女人的目光落在黎初身上，"你是为了这个人类女孩......和血契。"
黎初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怎么知道血契的事？
【叮！新任务：向夜阑之主行屈膝礼并说"您的美貌照亮了整个昼夜城"，完成奖励作死值+1】
黑袍女人转向黎初，眼中的红光更盛："有趣的小东西，居然能让噬魂雌剑认主。"
黎初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行了一个夸张的屈膝礼："您、您的美貌照亮了整个昼夜城......"
【叮！任务完成，作死值+1！当前进度15/100】
【应淮序好感度更新：-77/100（原-80，完成任务+3）】
大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应淮序的表情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震惊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黑袍女人也愣住了，眼中的红光闪烁不定。
"噗......"女人突然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我喜欢这个人类，应淮序。她比你有趣多了。"
应淮序的脸色黑如锅底："黎初，闭嘴。"
黎初讪讪地退回他身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破系统发布的任务一次比一次离谱！
"说吧，"应淮序冷声道，"你要怎样才肯解除血契？"
黑袍女人歪了歪头，这个本应俏皮的动作在她做来却诡异非常："为什么要解除？血契是多美妙的联系啊......"
"少废话。"应淮序的手按在了剑柄上，"我知道你有办法。"
女人突然飘到黎初面前——真的是"飘"，她的脚根本没有动。
黎初吓得后退两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固定在了原地。
"让我看看......"女人冰冷的手指抚上黎初的脸颊，"啊，原来如此。你在害怕，害怕血契会暴露你的秘密。"
黎初的心跳如鼓。
什么秘密？
她哪有什么秘密？
"够了！"应淮序一剑斩向女人，却被她轻飘飘地躲开。
"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女人退回高台，"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们解除血契的方法，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应淮序警惕地问。
女人指向血池中的那些小黑剑："选一把，让它饮你的血。"
黎初看向那些小剑，每一把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这算什么条件？
听起来就像个陷阱......
"为什么？"应淮序显然也有同样的疑虑。
"因为......"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我想看看，噬魂剑的新主人是否配得上它的力量。"
应淮序沉思片刻，突然冷笑一声："你撒谎。"
女人的身形微微一僵："哦？"
"这些剑不是普通的剑。"应淮序缓步走向血池，"它们是噬魂剑的分身，饮血后会反哺给母剑......也就是你手中的水晶剑。"
黎初这才注意到，那把水晶剑内的"液体"似乎是流动的血液。
所以夜阑之主是在收集血液？
为了什么？
女人的笑声在大厅中回荡："聪明，不愧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我不是你的作品。"应淮序的声音冷得像冰。
"不是吗？"女人飘到应淮序面前，"是谁将你从那个疯女人手中救出？是谁教你控制魔剑的力量？是谁——"
"是谁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应淮序打断她，黑眸中泛起红光，"我宁愿死在那天的地牢里。"
黎初听得云里雾里，但大致明白了一点——应淮序和夜阑之主的关系似乎很复杂，远不止敌对那么简单。
"够了。"应淮序突然转向黎初，"我们走。"
"可是血契......"黎初犹豫道。
"我有其他办法。"应淮序拽着她的手腕就要离开。
黑袍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起来："你以为昼夜城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她抬手一挥，大厅的西面墙壁突然伸出无数铁链，像活物一样向两人缠来。
应淮序拔剑斩断几根，但更多的铁链源源不断地涌出。
"应淮序！"黎初惊叫一声，眼看着一根铁链就要缠上她的脖子。
应淮序闪身挡在她面前，一剑劈断铁链，却被另一根缠住了脚踝。
更多的铁链缠绕上来，转眼间就将两人捆成了粽子。
"游戏结束，我的孩子们。"黑袍女人飘到他们面前，"现在，让我们看看血契的真相吧。"
她伸出苍白的手指，点在黎初的眉心。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侵入大脑，黎初痛苦地尖叫起来。
无数画面在眼前闪回——穿书前的世界、系统任务、作死值......她的秘密正在被一点点挖出！
"住手！"应淮序怒吼一声，噬魂剑突然爆发出耀眼的暗金色光芒，将铁链尽数震碎。
他一把拉过黎初，将她护在身后："你再碰她一下，我就毁了这座城。"
黑袍女人似乎被他的爆发惊到了，后退几步："有意思......她对你很重要？"
"她只是我的血契工具。"应淮序冷声道，"但我的东西，谁都不能碰。"
黎初缩在他身后，大脑还因刚才的入侵而嗡嗡作响。
应淮序的话本该让她生气，但此刻却莫名感到一丝安心——至少他现在是站在她这边的。
"系统，"她虚弱地在心里问道，"你没事吧？"
【系统运行正常！】
系统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刚才那一下差点暴露本系统，好险好险~】
黑袍女人盯着两人看了许久，突然挥了挥手："走吧。"
应淮序没有动："什么？"
"我说，走吧。"女人转身背对他们，"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应淮序警惕地后退几步，然后拽着黎初快速向出口移动。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大厅时，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记住，应淮序，血契不是束缚，而是馈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应淮序没有回头，拉着黎初快步走上阶梯。
当他们终于回到地面时，黎初的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撑住。"应淮序半扶半抱地带着她快速穿过小巷，"我们得立刻离开昼夜城。"
黎初点点头，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噬魂剑在她掌心微微震动，似乎在指引方向。
两人避开主要街道，专走偏僻小路，很快来到了城墙下的一处排水口。
"从这里出去。"应淮序掀开铁栅栏，"快。"
黎初弯腰钻进排水口，里面漆黑狭窄，散发着恶臭。
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
当她狼狈地爬出排水口时，发现自己己经来到了昼夜城外的荒野上。
应淮序紧随其后钻出，立刻拉着她远离城墙。
"她......她看到我的记忆了吗？"黎初喘着气问道。
应淮序的表情复杂："一部分。"
应淮序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会追问，但你最好小心点——夜阑之主不会轻易放过你。"
黎初惊讶地看着他。
这是应淮序第一次对她表现出......宽容？
"谢谢。"她小声道。
应淮序轻哼一声，转身走向荒野深处："走吧，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
黎初跟在他身后，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心情复杂。
手腕上的血契符文微微发热，似乎在提醒她两人之间这种诡异的联系。
而掌心的噬魂剑则安静下来，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
昼夜城在他们身后渐渐远去，但那黑袍女人的话却萦绕在黎初心头——
"血契不是束缚，而是馈赠。"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应淮序又为什么如此忌惮夜阑之主？
还有那些被收集的血液......
她摇摇头，决定先不想这些。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然后......继续完成那些该死的系统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