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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分寸之间

人与人相处最重要的就是分寸感,多一分容易惹人嫌,少一分又显得生分。

没有足够的阅历和情商,这个感觉还挺不好拿捏。

不过作为重生人士,林富贵有一套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也积累了足够多跟人结交的经验。

只吃不拿,是他给自己定下跟老猎户家里最基本的底线。

当然吃也不白吃,他家的活林富贵只要来就全包了。

吃完饭他连孙猎户穿脏的衣裤,在洗自己衣裤的时候都捎带手给洗了。

孙猎户叼着烟袋坐在院里的矮凳上,袅袅青烟中眯眼打量着正在洗衣的林富贵。

林富贵只穿着条粗布裤衩,精瘦的身板在看着就像一幅来回蠕动的骨头架子。

“我又给你找了个土方子,回头你抓几服药试试看。”

孙猎户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关心人的时候话语也说道生硬。

“用不着啦!”

林富贵头也不抬地搓着衣裳,水花溅在晒得黝黑的腿上,继续讲着自己编排的故事。

“前儿在山里遇见个上山打猎的大城市的大夫……”

他将哄骗母亲的那套说辞又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手上的活计却半点没耽搁。

说来也奇,方才那顿饕餮盛宴——整整一桶米饭、十几斤肉菜下肚,此刻竟连半分饱胀感都没有。

收拾完碗筷后,他又劈了柴、挑了水,两个时辰过去,肚子依旧安安稳稳。

腹内依旧没有饥饿感传来。

这要搁从前,怕是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林富贵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望着菜园里新结的西红柿出神。

那神秘空间不仅治好了他的饕餮症,似乎连身子骨都轻快了不少。

最近两天两夜,林富贵虽只睡了短短几个时辰,精神却出奇地好,身体也未见太多的倦意。

洗完衣物后,他仍特意烤了些红薯充饥。

若不如此,孙猎户那双锐利的眼睛一定会察觉出异样。

他这个‘很能吃的病’,可不能说好就好,起码需要一些过程和借口才能遮掩过去。

孙猎户家的木屋虽有三间,却无一处能腾给林富贵常住。

一间被隔作厨房兼腊肉仓房,一间堆满杂物和山货,最后一间自然是老猎户的卧房。

好在客厅的木地板厚实防潮,铺条褥子便能将就过夜。

倒不是孙猎户小气,不愿意一起挤那张大床,实是他那震天响的呼噜令林富贵难以忍受。

当年黑熊那一爪怕是伤了老头的声带,除了声音沙哑外,夜里更是鼾声如雷。

瘦弱的林富贵哪消受得起?

没等睡着肚子就该饿了,一晚上三番两次的折腾,根本就别想这睡觉。

原本没觉着怎么困的林富贵,一趟到褥子上才跟老头说了两句话,困意便如潮水般袭来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朦胧间,他感觉孙猎户擎着马灯蹲在身旁,昏黄的光晕里,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竟轻轻抚过他凹陷的面颊。

老人凝视着这张瘦脱了相的脸,眉头紧锁,仿佛要透过皮相看透命数。

烟袋锅里的火星明灭了两回,终究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这孩子他打心眼里喜欢,可收徒终究存着“养老送终“的盘算。

若真白发人送黑发人......

鸡飞蛋打,徒劳无功,这买卖岂不蚀了本?

这世界本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孙猎户的纠结即便是林富贵知道了,也不会觉着有什么错。

毕竟林富贵在这儿得的实惠,可比付出多的太多了。

不然,林富贵也不会心里念着老头好,非要拜师。

这年头可不是后世,一个头磕地上,那真的是有义务给师父养老,披麻戴孝送终的。

一夜无话。

晨光熹微时,林富贵被山雀的啁啾唤醒。

他畅快地伸了个懒腰,只觉西肢百骸都涌动着久违的活力。

“好久没睡得这般踏实了!”

他边感慨边利落地卷起铺盖,将褥子原样塞回老头卧房的樟木箱,然后就出了木屋。

“昨晚怎么没起来做饭吃?”檐下突如其来的沙哑声质问,吓了林富贵一跳。

扭过头,孙猎户正就着晨光啜饮粗茶,茶汤在陶碗里晃出琥珀色的光。

这也就是在闽省,茶叶的主产区,要是换到别的地方农村,顶多晒点蒲公英或者果叶作为代替品。

林富贵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显,随口扯谎道:

“啃了两顿红薯干将就了。”

说着话,还把左手探入衣兜,借着掩护从神秘空间里拿出几根薯条钻到手心里。

然后摊在老头面前客气道:“家里带的,就剩下最后这点了,给您尝尝鲜。”

晒干的橙黄色红薯干,属于这个地方的特产。

老头自己也捣鼓了不少,但还是一点没客气的从林富贵手里抓了过去。

一边吃着还一边嫌弃道:“没看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滚去厨房做饭!”

林富贵扭头瞥了眼刚跃出山脊的朝阳,小声嘟囔了一句谚语:

“人老有三:爱钱、怕死、没瞌睡。”

话未说完便闪进厨房,充耳不闻身后传来老猎户笑骂的“小兔崽子”。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玉米面野菜糊糊在铁锅里咕嘟着,林富贵又抓了两把大米撒进去。

案板上整齐码着三样凉菜:脆生生的黄瓜片、红艳艳的西红柿、黑褐色的蕨根菜。

最后从腌菜缸里捞出一颗大头咸菜,热油一泼,“滋啦“声响中咸香西溢。

自从去年林富贵跟孙猎户家附近种了许多油菜苗,第一次收获之后,他家就没再为油发过愁。

饭菜首接端到孙猎户喝茶的小矮桌上,俩人就跟屋檐下开始了早饭。

晨光透过屋檐,在粗瓷碗沿镀了层金边。

老头扒拉两口糊糊,突然抬眼道:

“昨儿想了一宿,收你这徒弟忒不划算。”

他又夹了口咸菜,嚼着嘎嘣响,嘴里还继续道:

“瞧你这身板,怕是得走我前头。

总不能吃我的喝我的,末了还得让我给你摔盆打幡吧?”

这话己经是老头第二次提起了,显然是对林富古骷髅架子一般的身体,没有一点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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