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乐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挣脱，求助的视线还没落到陈可身上就被拉了过去。
“急什么，我跟小可这么久没见，她又带了新朋友过来，我不得好好招待一下？”
“招待”两个字被她说得暧昧不清，像是在强调什么隐秘的玩笑。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里，她的指尖还在顾知乐的手臂上轻轻划了个圈。
顾知乐：！！！
他当即猛地往旁边撤了半步，把自己的胳膊从柳青黛的手里抽了出来，动作快得让其他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突然反应这么大，自然有人意识到了什么。
汤硕脸色铁青，手里的骰子“啪”地砸在牌桌上，骨碌碌滚到顾知乐脚边。
“这又是怎么了？谁又惹到我们汤大少爷了？”柳青黛明知故问地用指尖轻点着下巴，眼尾的笑意像化开的糖浆，黏腻却带着刺。
他“嚯”地站起身，视线在她指尖与顾知乐抽回的手臂间打转，“柳青黛你少装糊涂！”
汤硕额角青筋突突首跳，“别人不知道你什么毛病，我还不知道？见着长得好的就往上凑，真把自己当成……”
“怎么？不行吗？”柳青黛可没有听别人训话的耐心，眼神依然锁定在顾知乐身上，“这大帅哥往这一站，谁能不多看两眼？”
顾知乐心中一首默念：这是五千块这是五千块。
陈可则是一个箭步挡在他前面：“哎哎哎——这是干什么？你们要吵架我管不着，但知乐是我带来的人，你们都不准欺负他。”
她心里其实是有些不舒服的，就算顾知乐只是她花钱雇来的男伴，明面上那也是她的人。
柳青黛和汤硕这么对他，完全就是半点面子都不给她。
之前听其他小姐妹说青黛姐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个人，陈可还不以为意，只当是对方在国外待久了性子张扬了些。
可眼下看对方这做派，倒开始有些相信这句话了。
“知乐，我们去那边。”她拽着顾知乐往包厢角落的卡座走，“别理他们，一群吃饱了撑的。”
见陈可发飙，其他人也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呀，大家难得见一面，有什么好吵的？来来来，我们继续玩我们的。”
“就是就是，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咱们干点什么不行非得吵架，别吵，别吵哈。”
“小可——”柳青黛绕开沙发走到陈可面前，抓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多大点事儿，还真生气了？”
“好啦，是姐姐不对，你也知道汤硕发起脾气来就不分场合，你多担待点嘛……”
她拉着陈可到另一边说着悄悄话，留顾知乐一个人坐在卡座里。
他也并不在意，反正来这趟纯是为了赚钱，又没想过融入他们的圈子。
汤硕端着酒杯晃到顾知乐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喂，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顾知乐拿出手机头也不抬，“什么都不做。”
他一个孤儿，哪来的家世背景可谈？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答复，皱着眉头继续问道：“什么意思？你听不懂我说的话？”
顾知乐点开timi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他，要是在其他地方被这么对待，他绝对会让对方知道一下，什么叫国服喷子的实力。
但今天是陈可的局，他不能让她难做。
“字面意思，我没有家人，福利院长大的。”
即便顾奶奶收养了他，但在她去世之后，自称是她家人的人把她留下的东西都“继承”了回去，连带着顾知乐这个“外人”也被扫地出门。
当时他年纪还小，无从验证那些人话语的真实性，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搬空顾奶奶的小屋。
那天晚上，他抱着仅剩的背包蹲在巷子口，里面装着顾奶奶给他织的毛衣，还有半块没吃完的红糖馒头。
汤硕的表情僵在脸上，酒杯里的冰块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哦。”
见对方没有继续搭理他的意思，便又继续挑起话题：“那……那你跟陈可是什么关系？”
问完这句话，他好像是觉得自己的气势不够似的，又补了一句：“算了，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你最好都给我离柳青黛远一点。”
这倒是有意思了。
顾知乐本以为就是对方个随地发大小脾气的少爷，没想到还是个情种？
还是那种看起来就被家里保护得很好，没怎么见过阴暗面的那种。
“嗯嗯嗯，知道了。”
对方敷衍的态度让汤硕很不满，但一想到那句“福利院长大的”，他还是忍了。
甚至犹犹豫豫地凑到人家身边说了句，“要不我转点钱给你？”
顾知乐：……？
“这位……少爷，我不是要饭的。”虽然也不是没干过这事，但现在的他早就自食其力了好吗！
“我好像似乎可能大概也许，并没有跟你进行乞讨这一行为。”
汤硕被他这话噎得不知道怎么回，他尴尬地咳了两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他很快又支棱起来：“你不要就算了！我也不是钱多得要到处洒！”
“哦……我没说不要啊。”碰上地主家的傻儿子给自己送钱，顾知乐怎！么！会！拒！绝！呢！
他切出手机主界面，“微信还是支付宝？”
汤硕：“……”
“收了我的钱，你可要说到做到。”汤硕不想承认自己是觉得顾知乐可怜才给他转账的。
“好说，老板交待的事情我向来都很敬业的。”顾知乐是不吝于在这种时候给出笑脸的。
他笑起来时，嘴角先动的，慢慢扯开一个弧度，眼睛没弯，只是看着人，瞳仁亮得很。
这样的笑使得他原本就十分好看的眉眼更加鲜活起来，看得汤硕不自然的别过脸，“……笑得还挺人模人样的。”
也不怪他敏感，实在是顾知乐这张脸太能打了，不是那种精致的帅，而是带着股少年气的俊朗。
这种少年感是可遇不可求的，对人的骨相要求极高，得是那种眉骨清俊却不凌厉，下颌线利落却不尖锐，连鼻梁的弧度都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柔和。
多一分显钝，少一分则显凶，顾知乐恰好长在了那个微妙的平衡点上，笑起来时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狡黠，不笑时则透着些没被驯服的野气。
别说柳青黛了，就连他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确实扎眼，他还以为是哪位大明星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