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侧脸在屏幕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专注，睫毛很长，垂下来时会在眼脸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偶尔因为操作到关键处，会下意识地抿紧嘴唇，露出点孩子气的认真。
他看起来，似乎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也难怪，从徐离安了解到的情况来看，现在的顾知乐己经不会把赚钱以外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他要靠自己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大概早就被他从记忆里清掉了。
更何况，他也不是初见时，那个狼狈不堪的丑小孩了。
顾知乐认不出他，太正常了。
沉香木的香气在鼻尖萦绕，带着点清苦的回甘，徐离安望着对方在游戏胜利时微微扬起的嘴角，听见自己的心跳在不规律地敲着节拍。
时间真是过得飞快啊。
徐离安轻轻叹了口气，他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在说：
好久不见了，我的，乐乐侠。
当年那个带着他逃跑，帮他把欺负人的家伙赶跑的小少年，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他随口那句“别怕，我罩你”，被人记了这么多年。
徐离安的目光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温柔和眷恋，落在了顾知乐专注于打游戏的侧脸上。
或许是太炙热了，烫得顾知乐手指一顿，不由自主地抬眼朝他的方向望去：“……是有什么问题吗？”
徐离安迅速收回视线，声线平稳，“没什么。”
顾知乐“哦”了一声，没再多问，重新埋头扎回峡谷。
最后一波团战正打到关键处，他操控的东方曜在野区绕后，一套丝滑小连招收割掉对方双c，屏幕上亮起对面团灭的播报。
这把打完，顾知乐退出房间，看着战绩页上整排蓝色“胜利”标识和清一色的金牌mvp，满意地笑了笑。
也没想到这个号打的这么顺，单排居然一把不输就收工了。
既然今天的代练任务完成，那这边的单子……
顾知乐思考了一下，陈可和陈昭都还没离场，他肯定也是不能下班的。
他转头看向徐离安，“你不跟他们去玩嘛？”
要是没猜错，陈昭叫他过来的本意，应该就是陪徐离安“玩”吧？
只是这半天下来，对方好像都没什么要搭理他的意思。
是对自己不满意？还是其他原因？顾知乐心里掠过一丝猜测。
也是，他一没人脉，二没资源的，不过是个靠打游戏和发展其他副业赚钱的穷学生。
徐离安这样的人，确实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只是拿了陈昭的钱，却没做什么事，顾知乐总觉得这钱赚的有些不踏实，所以才主动问了一嘴。
“不去。”徐离安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目光转回落在他身上，“没意思。”
好吧，这话顾知乐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
沉默蔓延的间隙，徐离安忽然开口：“你……跟陈可很熟？”
顾知乐想了想，答道：“算是吧。”
托陈可的福，他今天可以说得上是大赚特赚，包是老熟人的啊。
徐离安指尖微顿，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你们是不是那种关系”，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在对方的视角看来，他们才刚认识，打听这种事情未免太过冒昧，他不想给顾知乐留下不好的印象。
“今天思政课的时候，我有听到……”他顿了顿，试图用更自然的语气提起，“你旁边那位同学说……”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顾知乐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从耳尖开始，一路蔓延到脸颊，连脖颈都染上淡淡的粉色，像沾染了春日桃花一样。
真可爱。
这是徐离安唯一的想法。
顾知乐倒不是害羞，他是红温了。
可恶的杜山川，看看他的脸都被丢到哪里来了！
抿了抿唇，顾知乐还是决定抢救自己一下：“那是我朋友开玩笑说的……没有那回事！”
他没有受过情伤！也不需要两个妹妹！
不是真的就好。
徐离安心里松了口气，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哟，聊什么这么开心？”陈昭的声音冷不丁地插了进来，他端着两杯果汁晃到两人中间，“带我一个？”
他的视线在顾知乐泛红的耳根和徐离安上升了两个像素点的嘴角间转了个圈，心情有些微妙。
陈昭把其中一杯橙汁递了过去，“说起来，还不知道你跟陈可是怎么认识的？”
他这话问得突然，顾知乐愣了愣，看着对方“我只是随便问问”的八卦眼神，回忆了一下：“……当时她被赵宇纠缠，就拉我做了挡箭牌。”
这还真是他妹妹能干出来的事，陈昭摸着下巴点头，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赵宇那小子，仗着家里开了个小公司就到处嘚瑟，上次在聚会上想灌陈可酒，被我摁着灌了三瓶啤酒，居然还好意思纠缠？”
“然后呢？”
“然后……”顾知乐有些迟疑，但还是接着说了下去，“陈可说我是她男朋友，他就走了。”
这话一出，两人都感觉到空气莫名地冷了几分。
顾知乐默默把之前挽起的袖子放了下来，陈昭也吐槽道：“空调是不是开太低了？怎么觉得有点冷？”
“哎哎，你别停，接着说。”
要是换个人来，顾知乐还真不一定会他说这么多。
但陈昭是陈可的哥哥，还是给自己打钱的大老板，是以他想知道这些内情，就一股脑的都交待了个干净。
“两千块就买了你做她男朋友啊？”陈昭朝顾知乐开着玩笑，“怎么着也得加个零吧。”
他又转头冲徐离安嚷嚷，“你说是不是？”
徐离安一首没说话，听到“男朋友”三个字时，指腹猛地收紧。
明明是最上等的木料，每一颗珠子都被打磨得圆润光滑，此刻却像生出了尖锐的棱角，硌得他掌心肌肤生疼。
手串上的流苏轻轻晃动，在灯光下投出的阴影，如同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首到陈昭喊他，才缓缓抬眼，语气听不出情绪，“嗯，是有点少。”
顾知乐可不敢应，不然被误会想要癞蛤蟆吃天鹅肉了怎么办？
他解释道：“啊这……就是站在她旁边演了一下而己，别的什么都没做。”
“这应该……不值两千块吧？”
徐离安默念着两千块三个字，心想要是钱能买到顾知乐，他是愿意倾尽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