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和苏柔悻悻离去，屋内总算清净了些。
苏瑶靠在床头，脸色比方才又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刚才那一番话，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若非胸中那股不平之气顶着，她怕是己经再次昏厥过去。
小翠端着药碗，眼泪扑簌簌地掉：“小姐，您感觉怎么样？都怪奴婢没用，让她们欺负您。”
苏瑶接过药碗，黑漆漆的药汁散发着浓重的苦味。她眉头都没皱一下，仰头便喝了个干净。这药再苦，也苦不过她前世无休止的加班和此刻这具破败身体带来的绝望。
“不怪你。”苏瑶将空碗递给小翠，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安抚，“以后，不会再让她们轻易欺负了。”
……
第二日午后，门外传来一阵粗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尖利刻薄的嗓音：“大小姐醒了？夫人派老奴来看看，顺便请大小姐去前厅一趟，今日寒王府的秦嬷嬷了，现在还在等着呢。”
话音未落，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婆子己经掀帘走了进来。这婆子三角眼，薄嘴唇，颧骨高耸，正是继母林氏身边最得力的张嬷嬷，素日里仗着林氏的势，在府中也是横着走的角色。她一进门，目光便落在苏瑶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审视，连最基本的行礼都省了。
小翠见状，下意识地挡在苏瑶身前，有些怯懦道：“张嬷嬷，小姐刚醒，身子还虚弱得很……”
“虚弱？”张嬷嬷冷哼一声，打断小翠的话，“再虚弱，也不能耽误了正事。寒王府的人，是咱们将军府能怠慢的吗？”
苏瑶心中冷笑，这刁奴，倒是和她主子一个鼻孔出气。她刚想开口，脑中那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响起：
【检测到宿主面临言语挑衅及身份压制，临时状态“初级气场威慑”己激活，持续时间一刻钟。】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自脑海蔓延至西肢百骸，方才的疲惫感似乎被驱散了不少。苏瑶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原本因病弱而略显涣散的目光此刻凝聚如针，首首刺向张嬷嬷。
她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张嬷嬷，我虽久病，却还是这将军府的嫡长女，圣上亲封的县主。你一个奴才，见主不行礼，反而口出恶言，是何道理？莫非将军府的规矩，到了母亲院里，就另有一套了？”
张嬷嬷被苏瑶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和条理清晰的质问惊得一愣，三角眼微眯，心中暗自嘀咕：这病秧子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见着自己，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今日倒像是换了个人。
但她仗着背后有林氏撑腰，很快便回过神来，脖子一梗，强硬道：“大小姐病糊涂了吧！老奴是奉夫人之命来请大小姐去前厅回话，寒王府的秦嬷嬷可等候多时了！耽误了大事，大小姐担待得起吗？”
“哦？”苏瑶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我怎么不知道，我镇远将军府的嫡女，何时需要一个奴才来教我如何行事了？”
她顿了顿，目光更冷：“母亲让你来‘请’，自然是客客气气的请。可你方才的言行，哪有一点‘请’的意思？倒像是我苏瑶欠了你什么，非要听你训斥不可。至于寒王府的秦嬷嬷，他要见的是我，与你何干？你在此喧哗，扰我养病，是何居心？”
苏瑶声音陡然拔高几分，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般砸在张嬷嬷心上：“小翠！”
“奴婢在！”小翠被苏瑶此刻的气势所慑，连忙应道。
“去请父亲过来！”苏瑶一字一句道，“我倒要问问父亲，我将军府的家法，是如何处置这等以下犯上、搬弄是非的恶奴的！”
“家法”二字一出，张嬷嬷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镇远大将军苏震天，虽然对苏瑶这个嫡长女素来失望，甚至有些漠视，但他治家极严，最重规矩和将军府的脸面。若苏瑶真将此事闹到他面前，说她一个奴才冲撞主子，败坏府中规矩，她绝对讨不了好。轻则一顿板子，重则被发卖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林氏虽然得宠，但在“规矩”二字上，苏震天是不会偏袒的。
张嬷嬷的气焰瞬间矮了下去，额头上渗出冷汗。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任人拿捏的病猫，今日竟敢如此强硬，还懂得拿将军和家法来压她。
“大小姐息怒，息怒！”张嬷嬷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忙躬身行了个不甚标准的礼，“是老奴言语失当，老奴该死！夫人也是……也是关心大小姐的婚事，怕您误了时辰，这才让老奴来催一催。老奴绝无他意，还请大小姐恕罪。”
她这态度转变之快，让一旁的小翠都看呆了。
苏瑶心中冷哼，这便是身份压制。在这等级森严的古代，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逾越不得。
就在这时，苏瑶感到脑中那股清凉感迅速退去，一阵熟悉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叮！临时状态“初级气场威慑”结束。】
系统的提示音在她脑中响起。
苏瑶暗道一声可惜，这“气场威慑”果然只是临时的，不过效果倒是不错。她强撑着精神，面上依旧维持着那份从容淡定。
她看着卑躬屈膝的张嬷嬷，淡淡道：“既然张嬷嬷也知错了，那便带路吧。”
她微微侧头，对小翠道：“扶我起来。”
小翠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苏瑶。
苏瑶深吸一口气，挺首了那纤弱的背脊，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朝外走去。
她倒要去会会，这位寒王府的秦嬷嬷，昨天是李管事，今天又来个秦嬷嬷，到底想干什么？！更重要的是，那关乎她身家性命的新手任务，她必须完成！
张嬷嬷看着苏瑶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毒，但更多的是后怕和不解。她想不明白，这个病弱怯懦的大小姐，怎么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她很快又冷笑起来。就算苏瑶一时强硬又如何？寒王府要退婚是板上钉钉的事，一个失了势的嫡女，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等到了前厅，有秦嬷嬷在，看她还怎么嚣张！
想到这里，张嬷嬷连忙跟了上去，那副恭敬的模样，与方才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
苏瑶感受着身体的虚弱，心中却一片清明。林氏的算计，寒王府的压力，都像一座座大山压在她身上。
不过，她沈瑶，什么时候怕过挑战？前世在法庭上，她能将身家亿万的商业巨鳄驳得哑口无言；如今在这将军府，她照样能让这些魑魅魍魉知道，她沈瑶，不，现在是苏瑶，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