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宗行见他爹拄着拐杖不停地走来走去,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受到了影响,“爹,你坐下等吧!人来了这里坐着也能看见。”
进村就这一条路,高处往下看,苍蝇都躲不过视线,等见到人影再回去喊他都来得及,一大把年纪了,非要大早上就来这等。
“不用,他们应该快到了!”叶代山拒绝了,他现在十分激动,没想到都到入土的年龄了,还能见到故人。
“来了!”叶代山看到车队的身影,一把将靠在树根的大儿子扯起来,走到路边等候。
车辆行驶的最后一段路是上坡路,还好这两天不下雨,不然道路变得泥泞不堪,车辆会打滑上不去,可能还要人下来推。
周珺璟唤醒假寐的叶望舒,柔声道,“舒舒,到中洲村了。”
叶望舒接过用水润湿的手帕,将脸上的倦意擦去,才朝前方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村落被一条泥路分割成两半,先是见到成片的水田,水田里是稀疏的绿色植物,应该是水稻苗。
然后才注意到坡上的土坯房分列在道路两侧,零零散散,感觉雨大点就要倒。
车辆驶近,发现村前横贯着一条水渠,左边有棵枝繁叶茂的植物,下面好像有人在乘凉。
在大树上玩耍的小孩子们,也发现了三辆车朝他们村来,纷纷像个猴子似的蹿下来。
“看,有车!”
“前面两辆车太小的,不够气派,我喜欢最后那辆。”
“我也是,想爬进车斗里!”
三辆车缓缓停在村门口,吸引了在村口乘凉的所有人目光。
特别是那些妇女,就喜欢蛐蛐各家的事,现在早稻收割完成,晚稻才插完,全都闲得在村口这里交流各家的情报。
虽然碍于村长和老村长在,没有人敢第一时间上前去问话,但也全都站起来,和熟人一起窃窃私语。
车总算停了,从早上七点开到中午十二点多,开了五个多小时才到这里。
规范行驶是要开西个小时就消息一下,但司机也被折磨得不轻,想一鼓作气首接到目的地,其他人显然也是这个想法。
见此情况,叶望舒也同意了,但自己这边却换坐副驾驶的保镖开车。
其他两个司机也只能克服一下了,没有其余会开车的人了。
叶望舒见外面太阳当空,看着就热,突然不想出去了。
周珺璟知道舒舒娇气,早就备好了雨伞,从另一边先下车,再撑开伞伺候老佛爷下来。
叶宗行见到熟悉的面孔,十分惊讶,带着不确定的口吻问,“小周知青?”
周珺璟下意识地抬头应了一声,“哎,村长,好久不见!”
“还真是你呀,小周知青!”
周珺璟下乡时的形象也是这样的光鲜亮丽,但经过农活的改造,和土生土长的村里人没什么区别。
虽然去年周珺璟回来为他爷爷办丧事,但那会他好像还没有这么白,而且又不是清明,他按理来说不会来才对,所以方才叶宗行才没敢确定。
不远处的村民见到许久没见的周知青也是议论纷纷,“这小周知青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人家去上大学了,还是最厉害的大学,看起来就是个文化人,当然和之前的形象不一样。去年不是也是差不多的形象吗?”
“谁跟你说这个了,我是说小周知青之前多高冷的一个人啊,对村里的丫头片子都没有好脸色,这会怎么像个狗腿似的伺候人?”
“一看就是看上人家了,但那姑娘长得确实好看,也怪不得周知青上赶着献殷勤。”
叶代山见先下车的都是年轻人,很失望,不是说九弟要回来吗?人呢?
叶卫国看着眼前的村庄,和外面的族人,陌生又熟悉,一时间踌躇不敢下去。
顾美华受不了他这磨磨唧唧的样子,首接推他下去,然后才在孙女的搀扶下缓慢下车。
后面一辆车也有人下来了,叶代山见到同龄人,虽然记忆己经模糊,两人脸上也看不出有任何相似之处,但他就知道这是九弟,可能这就是血脉的牵绊吧。
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上前,紧拉着叶卫国的手,哽咽道,“是九弟不?我是你代山哥!我还以为你早就......”
自从九弟去参军后,两人就没有再见过,也就建国后收到一封报平安的书信,才知道人还活着。
然后就是丁未羊年时拜托他帮忙关照两个人,和前几天说突然说要把五伯的坟迁回来,不然还以为他不认这门亲戚了。
叶卫国看着这个腿脚不便,脸上皱纹还比他多的老头,也是老泪纵横,抱住他,“七哥啊!”
叶卫国这支是主支,一向都是单脉相传,人丁稀少。
而中洲村就是叶家宗族所在地,也是旁支的群居地,这里基本上都是姓叶的,只有几户是外来户。
他年轻时也只有每年祭祖的时候才回这里,想了好久才记起来这是族长的大儿子。
没想到曾经闹着要跟他一起去打仗的七哥都这么老了,想必其他同辈的族兄都没剩下几个了。
见两个老头在太阳底下抱头痛哭,担心他们中暑,叶宗行急忙劝道,“爹,九叔,我们进屋谈吧!这里热。”
听到老村长喊的称呼,叶姓人家的媳妇才想起来,前几天老族长曾提及,主支那边的人要迁坟回祖地,想必这行人都是主支的后代了。
有人啧啧出声,感叹果然是主支,这时候能开得起汽车的,那是大人物才有的待遇。
小孩子见到车后,趁大人不注意,上手摸了又摸,还想爬到后面的货车车斗里。
被货车司机眼疾手快制止了,小孩子可不能轻易接触棺材,容易招惹脏东西。
后边的动作让叶卫国和叶代山停止了交谈,想到这里面是五伯的遗骸,叶代山就把这里的妇女和小孩子都撵走。
妇女和孩子阳气不够重,留下来不好。
吩咐了个壮伙子带这辆货车去祠堂,并将棺椁停放在那里。
村里的祠堂在闹得严重的那几年,被迫将灵牌藏起来,改成村民集结地点。
前些年才将灵牌请出来,重新供奉,平时不许闲杂人过去。
也就这里的外姓人少,没有什么话语权,不然祠堂重新变成叶家的祭祀场所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