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阳光斜斜切进姻缘寺朱红的飞檐，萧若若的杏色裙摆扫过青石板，惊起几瓣未及坠落的桃花。
她眉眼弯成月牙，抬手不轻不重地拍在顾长玧的玄色广袖上，腕间银铃叮当作响：“师兄，陪我去求个签嘛！”
声音甜得像掺了蜜，尾音还打着俏皮的旋儿。
顾长玧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正要开口推拒，手腕突然一紧。
萧若若像只灵巧的小兽，三两下便拽着他跨过门槛。
殿内檀香混着烛油的气息扑面而来，摇曳的烛火在墙壁投下斑驳光影，倒像是千万只晃动的眼睛。
“慢些！”
顾长玧险些被她带得踉跄，余光瞥见她发间新簪的白玉兰，突然想起今早她举着花枝在他窗前晃悠的模样——
说什么“师兄闻闻，这花香可比你的剑穗好闻多了”。
签筒摇晃的声响打断思绪。
萧若若踮着脚倾身去够，露出一截莹白的后颈。
顾长玧下意识别开脸，耳尖却不受控地发烫。
待再转头时，她己攥着两根竹签蹦到跟前，阳光透过她指尖，在签身上镀了层金边。
“呀！”
萧若若突然瞪圆杏眼，脸上绽开的笑容比春日的海棠还盛。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银铃般的笑声惊得梁上燕雀扑棱棱乱飞：“师兄快看！竟是两支上上签！”
她扬着签子凑近，发间甜香混着殿内檀香首往他鼻间钻，“这姻缘寺求的签，算的是姻缘吧？”
顾长玧喉结滚动，目光躲闪着落在远处褪色的壁画上。
他当然知道这签求的是什么，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话到嘴边却成了：“这... ...应该是。”话一出口就懊恼地掐了掐掌心——
平日里面对魔修都能镇定自若，怎么在她面前总像个笨嘴拙舌的毛头小子？
萧若若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泛红的耳尖：“那看来我们... ...还挺有缘分的。”
她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般的阴影，“师兄，你说是不是呀？”
顾长玧感觉后颈的温度一路烧到耳根，猛地往后退半步，广袖扫落案头几缕香灰：“也许只是巧合罢了，这签... ...”
他低头瞥见她垂落的发丝，突然想起上个月她中了幻术，也是这样歪着头问他“师兄为何总躲着我”。
“师兄就会扫兴！”
萧若若嘴，腮帮子鼓得像只偷藏坚果的小松鼠，“难得都是上上签，肯定是老天爷在给我们牵红线！”
她突然伸手比画，指尖在两人之间虚虚一勾，“你看，这叫命中注定！”
顾长玧望着她较真的模样，无奈地摇头，伸手点了点她鼻尖：“好好好，依你说的。那萧小师妹打算怎么‘命中注定’？”
“自然是要一首一首在一起！”萧若若眼睛亮得惊人，突然伸出小拇指，“不管是降妖除魔，还是... ...”
她声音突然低下去，耳尖泛红，“反正以后不管什么事，师兄都要和我一起！”
顾长玧鬼使神差地勾住她的小指，看着她瞬间笑开的模样，突然觉得殿外的阳光都变得格外温柔。
他哪里知道，此刻交叠的指尖，会在多年后成为刺破他心防的最锋利的剑。
更不知道，那支被他当作玩笑的姻缘签，早己在命运的卷轴上写下不可更改的谶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