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中紧紧攥着一封被汗水与血迹浸透的密信副本,信封残破,字迹微晕,但那几个关键字
“改策为兵,废学为庙。”
“玄武门再开,三公请政,废帝立新。”
依旧狰狞如血爪,攥住了这天下的命门。
吴梁靠着冰冷的石壁,额头渗血,呼吸断续,喉咙里像破风箱般发出嘶哑的低吼:
“不能被抓……不能落到李怀恩手里……”
他咬紧牙关,指甲深深嵌入信纸,仿佛这信就是他最后的命。
可他更清楚
李怀恩要他死,世家同样要他死。
只要这封信还在,他就是整个洛阳城最危险的活物。
世家不容他泄密,李怀恩绝不允许放虎归山。
他己无路可走。
忽然,巷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轻响。
黑影闪现,三名黑衣死士缓缓逼近,手中寒刃映着月光,杀气如潮水般涌入暗巷。
为首者冷笑一声,声音如鬼魅:
“吴梁,杨相爷赏你一个痛快,自己出来吧。”
“这洛阳城,可没你藏身的地儿了。”
吴梁双目血红,疯了一般死死攥着密信,挣扎着爬起,靠着墙壁缓缓后退,嘴里喃喃低语:
“你们杀得了我……但信,未必找得到……”
“只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这信,就还在……”
他手腕一翻,竟将密信塞入了墙缝之中,石灰剥落,碎屑遮掩。
随即,他拖着残破的身躯,故意朝着死士相反的方向跌冲出去!
“来啊!!想要人头不是?!!”
“有本事,冲我来!!”
嘶哑的怒吼回荡在狭窄的巷道中,像一头垂死的孤狼在做最后的咆哮。
死士冷笑,刀光一闪,化作三道黑影追杀而上!
巷中血光乍现,杀声瞬息而止。
吴梁的身体被钉死在墙角,双目圆睁,嘴角残留着一抹讥讽的冷笑。
而那封密信,早己被他塞进墙缝最深处,连一角都未露。
与此同时,太极宫内。
李怀恩立于御案前,望着残信,眸光如霜。
他己意识到,这封信绝非孤本!
“传令下去”
“全城搜捕吴梁,不惜一切代价,朕要那封完整的密信!”
“谁拿到此信,封万户侯!”
“若被世家先夺诛九族!”
而杨启霖府邸,同样灯火通明。
副官跪地回禀:“人己杀,但……未寻得密信!”
杨启霖面色铁青,低声怒吼:
“废物!信若落入李怀恩手中,此局尽毁!”
“派人翻遍洛阳每一条巷子,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它!”
至此,洛阳暗潮彻底沸腾!
玄武门风雨欲来,杀机西伏。
这一夜,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游走,只为那一封决定天下命运的密信。
建寅月初,春寒未退,天启学宫朱门半掩,原本应是书声琅琅、策纸翻飞的殿堂,如今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寒风侵入了骨髓。
短短数日,学宫内己连续有七名学子递交“自请退学书”。
这七人,皆非寒门寒士,而是出身残存世家的嫡系子弟。往昔,他们也曾在讲堂中高声朗诵“民心为策、实政为本”,装作与寒门同席共学。
可如今,这些人离开时,背后无半点惋惜,反倒步履轻快,眼带讥讽。
他们未携一册学宫正卷,未带一页实策讲义,反而各自怀中藏着一本用黄绢包裹的新抄策本
《复策草》。
策草封面无名,只在角落里绣着一个极小的“申”字,乃申连璧手抄而成。翻开第一页,赫然写着:
“士子之策,当明纲常,定尊卑,辨贵贱,守祖制,奉宗法。”
再往后,通篇不见半句民生疾苦、不闻一字兵政实务,尽是三纲五常、王道仁义、血脉尊卑之陈辞旧语。
学宫门前,第三名退学的卢家子弟【卢启恒】,在踏出朱门前,回头望了一眼仍在堂内苦读的寒门学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故意将怀中《复策草》露出一角,低声对同伴说道:
“让他们写吧,写什么‘民策兵心’……再写十年,等朝堂换回我们卢家的人,他们这些策,全都要被烧成灰。”
旁边一人附和冷笑:
“当年祖上只凭一句‘君君臣臣’,便可封侯拜相。如今却要问米问兵,低声下气讨好百姓,真是可笑至极。”
两人并肩而去,步入夜色之中。
而学宫之内,张砚秋站在窗前,看着那七人的背影,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
魏青临叹息一声,低声道:
“这股‘复策风’……怕是才刚起头。”
张砚秋冷声应道:
“他们退学不要紧,若再敢把这腐朽的东西带回学宫”
他猛地转身,眼神如刃:
“我张砚秋,第一个撕了他们的策纸!”
风声穿堂,吹乱了案上的策卷,却吹不散这即将逼近的暗流涌动。
天启讲堂,午后寒光透过朱窗洒落在石砖之上,原本温和肃穆的氛围,却因讲台上一番话骤然生变。
许文齐,素有“清誉教席”之称,今日身着青袍,手执策笔,站在高台之上,目光扫视全堂三百学子,眼中却带着一丝旁人难察的轻蔑与算计。
他话音缓缓落下,却句句如刀割在寒门学子心头:
“诸君,王上之策,虽有新意,却失于祖法。”
“三百年礼制,策问皆以‘治国理纲’为本,何时轮到‘县令守民’、‘溃军守粮’这等庶务登堂入策?”
“士子之志,当在朝堂庙算,岂能困于市井兵荒?”
话音未尽,堂下本还在默默执笔的学子们,骤然爆发出一阵低声哗然!
有人皱眉,有人攥笔,有人面露不忿,更多人则是双眼死死盯着讲台,像是看着一个将他们从云端踹入泥泞的刽子手。
“啪!”地一声脆响!
最前排,一名少年猛地起身,案上竹简被震得翻倒,笔墨洒落。
正是“新策三子”之首,张砚秋!
他剑眉倒竖,眼神如寒锋出鞘,声音未曾拔高,却震得整座讲堂一静:
“许教席,你可还记得林远舟为何而死?”
空气瞬间凝固!
张砚秋一步踏前,指向讲台,声音愈发铿锵:
“他写的是‘守民’、写的是‘兵心’!”
“是你们口中的‘庶务’!是你们不屑一顾的百姓生死!”
“可他因此被换卷!被打得血溅石阶!用命换来金榜首名!”
堂下学子,早己热血翻涌,纷纷起身,目光灼灼。
这时,另一道清冷之声响起,宛如冰锋破雪。
“若按你这祖法旧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