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太平间，中央空调运转的嗡鸣声里夹杂着福尔马林刺鼻的气味，冷光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投下青灰色的冷光。林夕站在走廊尽头，攥着门禁卡的手心不断渗出冷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机在大衣口袋里第三次震动时，她终于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冷光映出那行简短的匿名短信：“CFO 指甲里有东西，速来。”
消毒水味愈发浓烈，林夕推开沉重的金属门。不锈钢推床在地面拖出刺耳声响，仿佛是亡魂的哀嚎。她强忍着胃里翻涌的不适，缓缓掀开覆盖尸体的白布。白布下的人只剩半截变形的颅骨，青紫的面容扭曲得可怖，林夕深吸一口气，戴上乳胶手套，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掀开死者青紫的指尖。玻璃罐里的指甲碎屑在验尸灯下折射出冷光，其中半粒菱形水晶闪着熟悉的银灰色光泽 —— 和顾沉舟那枚定制袖扣上的装饰一模一样。
“你不该来这里。” 清冷的男声突然从身后响起。林夕猛地转身，金属托盘 “哐当” 一声坠地。周砚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白大褂下摆还沾着未干的消毒水痕迹，手里紧捏着一份尸检报告，医用口罩上方的眼神凝重而担忧，“氰化物中毒，和当年令尊的情况如出一辙。”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十岁那年的暴雨夜瞬间在脑海中重现。年幼的林夕蜷缩在医院走廊，看着父亲僵硬的手指泛着同样的青灰色，刺鼻的消毒水味与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交织在一起。她踉跄着扶住冰冷的解剖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驱散那段可怕的回忆。
“法医科刚换了系统，原始数据要在服务器备份 72 小时。” 周砚的声音将林夕拉回现实，他上前一步，目光扫过玻璃罐里的指甲碎屑，眉头紧锁，“他们会伪造坠楼现场，现在去服务器机房，我拖住值班员。”
穿过如同迷宫般曲折昏暗的走廊，林夕的高跟鞋急促地敲击着瓷砖地面，发出清脆而慌乱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跳上，紧张与恐惧在胸腔中翻涌。机房大门虚掩着，空调外机的轰鸣声震得耳膜发疼，林夕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仿佛要冲破胸腔。她颤抖着插入随身带的加密 U 盘，突然摸到口袋里硬邦邦的打火机 —— 今早收到的匿名包裹里，除了父亲的破产剪报，还有这只老式 Zippo，此刻在掌心硌得生疼，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暗示。
“你果然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像毒蛇般缠住林夕的后颈。她浑身僵硬地转身，只见顾沉舟倚在门框上，正用银质袖扣别好西装袖口，菱形水晶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这么关心 CFO 的死因？”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腰窝，林夕下意识地摸到身后冰冷的消防栓。她突然想起顾沉舟办公桌抽屉里那盒同款薄荷糖 —— 和 CFO 尸体旁散落的糖纸一模一样。“顾总不是说要保护我？” 林夕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保护我不被真相噎死吗？”
空气瞬间凝固，顾沉舟缓步走近，身上的雪松香水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伸手去够林夕耳后的发丝，林夕本能地偏头躲避，后腰却重重撞上服务器机柜。“小林，有些真相会死人的。” 顾沉舟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声音低沉而危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刺耳的警报声突然炸响。周砚举着灭火器冲进来，白色粉末瞬间弥漫整个空间。烟雾中，林夕慌乱地抓住周砚伸来的手，在刺鼻的干粉气味里，听见顾沉舟在身后冷笑：“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急诊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照得人睁不开眼。周砚坐在床边，正在给自己包扎手臂的擦伤，绷带边缘渗出的血珠晕染了洁白的纱布。他专注地盯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监控录像被篡改了，但我黑进了财务科的系统，CFO 最近三个月有 12 笔异常转账，收款方是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
林夕盯着输液管里不断滴落的药水，思绪飞速运转。她突然想起顾沉舟办公室那幅《清明上河图》—— 画轴边缘露出半截海运提单，集装箱编号和永辉集团虚报的跨境贸易记录完全吻合。“他在走私。” 林夕猛地坐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用远洋货轮。”
窗外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雨幕中传来救护车凄厉的鸣笛声。周砚的手机在这时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林夕看见他瞳孔猛地收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怎么了？” 林夕焦急地问道。
“我妈病房的监控拍到了奇怪的人。” 周砚扯下手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青筋在皮肤下凸起，“穿着顾沉舟私人保镖的制服。”
林夕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记忆的齿轮开始飞速转动。她想起上周在顾沉舟办公室，无意中瞥见的那张泛黄照片 —— 孤儿院的集体照里，某个少年脖颈处有块蝴蝶形状的胎记。而周砚的后颈，同样位置也有这样一块淡粉色印记。
“当年孤儿院的火灾。” 林夕突然抓住周砚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你说过钢架划伤了手，但病历记录显示你还有吸入性肺损伤。那场火，是不是和顾沉舟有关？”
周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挣扎。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愈发刺鼻，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先离开医院。” 周砚猛地站起身，拽起林夕往安全通道跑，“顾沉舟在清理所有知情人，下一个可能就是......”
话没说完，消防通道的灯突然熄灭，黑暗如潮水般瞬间将两人吞噬。林夕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就在这时，黑暗中响起打火机清脆的开合声，幽蓝的火苗照亮顾沉舟的脸，他指间夹着的香烟明明灭灭，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小林，你看，有些火苗，一旦点燃就扑不灭了。”
周砚迅速将林夕护在身后，金属门把手在他掌心压出深深的红痕。“你早就知道她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周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充满了愤怒与不甘，“资助她上大学，伪造财务造假证据，都是为了把她困在身边。”
顾沉舟轻笑一声，烟雾在火苗中扭曲成狰狞的形状，“我不过是想让她明白，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童话。就像你当年以为冲进火场能救下那些账本，结果呢？”
林夕感觉心脏被攥紧，呼吸都变得困难。黑暗中，她摸到口袋里父亲遗留的打火机，突然想起顾沉舟腰间那道烫伤疤痕 —— 和自己童年时被开水烫过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你们是兄弟。” 林夕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孤儿院那场火，是你们一起放的。”
打火机 “啪” 地合上，黑暗重新笼罩一切。顾沉舟的皮鞋声由远及近，沉稳而有节奏，仿佛死神的脚步声。周砚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就在这时，楼下车库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地面都在颤抖，玻璃碎片哗啦啦地砸在地面。
“游戏该结束了。” 顾沉舟的声音带着一丝惋惜，在爆炸声的间隙清晰地传来，“小林，记住，逆光是走不远的。”
雨幕中，警笛声由远及近。林夕看着顾沉舟消失在黑暗中，掌心的打火机硌得生疼。周砚的手覆上来，带着体温的绷带缠上她冰凉的手指：“这次，我们逆光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