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霓虹灯在林夕眼前晕成模糊的光斑,仿佛无数只猩红的眼睛在暗处窥视。她盯着办公桌上崭新的笔记本电脑,金属外壳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键盘缝隙里残留着顾沉舟调试设备时落下的古龙水味道。磨砂黑的机身泛着冷光,就像他昨天拍在她桌上的那份保密协议 —— 表面印着烫金公司 logo,内里却藏着足以将她吞噬的倒刺。
“林姐,系统权限己经全部移交。” 实习生小王抱着纸箱站在门口,镜片后的眼睛满是歉意,喉结不安地滚动着,“顾总说您以后主要负责合规审查。” 纸箱里露出半截星巴克杯,杯壁还沾着没擦净的奶渍,那是林夕被停职前最爱点的焦糖玛奇朵。
林夕扯动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屏幕右下角跳动的 “访客权限” 标识刺得她眼睛生疼,整个上午,她点开的每个文件都显示加密失败。茶水间飘来的议论声像细小的银针,透过虚掩的门缝扎进耳膜:“听说她是靠潜规则回来的”“这种人也配做分析师”...... 隔壁工位的打印机突然 “咔嗒” 吐出张废纸,惊得她猛地攥紧钢笔,墨水滴在文件上,晕开团不祥的黑影。
暮色渐浓时,办公室终于安静下来。中央空调发出老旧的嗡鸣,混着远处工地打桩的震动,在林夕胸腔里共振。她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后颈被顾沉舟捏住的红痕还在发烫,像条毒蛇的牙印。手机电筒的光束扫过靠墙的文件柜,金属锁孔在强光下泛着幽蓝,仿佛通往深渊的入口。密码是顾沉舟生日,这是三天前他俯身教她调试新电脑时,故意说漏嘴的 “私人彩蛋”,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带着薄荷糖的凉意。
抽屉里整整齐齐码着项目资料,最底层压着张泛黄的便签,边缘被反复得起了毛边。那是她被停职前随手写下的永辉供应链疑点,字迹因为仓促而歪斜:“冷链运输成本异常”“库存周转率数据矛盾”。这些本该在被删除的旧电脑里的线索,此刻却以最原始的方式重现,仿佛命运的暗示。
走廊传来保安巡逻的脚步声,皮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 “哒哒” 声由远及近。林夕屏住呼吸贴墙站着,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她数着脚步声,在第七下时,听见保安对讲机传来沙沙的电流声:“B 区一切正常。” 等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敢轻轻呼出憋在肺里的气,舌尖尝到铁锈味 —— 原来紧张到咬破了腮帮。
她轻手轻脚走向同事李然的工位,桌上的多肉盆栽蔫头耷脑,叶片上积着层薄灰,像极了最近被高压工作折磨的投行民工。电脑处于休眠状态,晃动鼠标的瞬间,锁屏界面跳出张婴儿照片。小家伙咧着没牙的嘴笑,口水沾湿了小熊玩偶。林夕输入 “123456”,果然,这个全公司最懒的分析师连密码都懒得改。进入系统后,她调出备份文件夹,手指悬在 “永辉供应链 2023Q4” 的压缩包上迟迟不敢点击 —— 上次恢复数据,首接导致她被停职调查,那些冰冷的问询笔录,现在想起来还脊背发凉。
“就看一眼。” 她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点击解压。进度条缓慢爬行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像死神的倒计时。突然,整栋大楼陷入黑暗,应急灯没有亮起,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刺目的蓝光。林夕心脏狂跳,黑暗中传来细微的机械转动声,像毒蛇吐信,又像恶魔的低语。
她摸索着打开手机电筒,光束扫过天花板,赫然发现几个黄豆大小的黑色圆点正在缓缓转动。那是红外体温感应器,顾沉舟在会议室装过类似设备,当时他笑着说:“这是防止商业间谍的小玩具。” 此刻那些 “小玩具” 闪烁着红光,像无数只监视的眼睛。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裤腰,林夕抓起桌上的 U 盘,却发现解压进度才到 73%。身后传来电子蜂鸣,感应器开始扫描热源,红色激光在墙面织成细密的网,触手可及。
她扯下丝巾盖住头顶,压低身子钻进办公桌底。桌角的金属支架硌得肋骨生疼,U 盘在掌心硌得生疼,几乎要刺破皮肤。“夜莺系统启动。” 冰冷的机械女声在头顶炸响,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着对讲机的嘈杂:“17 楼有热源反应!” 林夕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听着越来越近的嘈杂,突然摸到桌底黏着的胶带 —— 有人把张便签纸贴在这里。她借着手机微光辨认:“明早 7:03,B 座消防通道”,字迹是周砚特有的瘦金体,带着淡淡的药水味。
脚步声停在门口,强光手电筒的光束扫进来,在地面投下狰狞的阴影。林夕屏住呼吸,将 U 盘塞进嘴里,用舌尖抵住上颚。汗水滴在手腕,她数着自己剧烈的心跳,每一下都像要冲破胸腔。“什么都没有。” 保安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肯定是电路故障。” 皮靴碾过地板的声音渐渐远去,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备用电源启动,白炽灯骤然亮起,刺得她睁不开眼。
林夕从桌底钻出来,膝盖在金属支架上撞出淤青,疼得眼前发黑。她装作整理文件,余光瞥见门口闪过道熟悉的身影 —— 白大褂下摆沾着医用酒精的味道,衣角还别着枚小小的银杏叶胸针,是周砚。
凌晨三点,便利店的冷柜发出轻微的嗡鸣,林夕对着加热好的关东煮发呆。鱼饼在汤汁里泡得发胀,像极了她此刻混沌的大脑。U 盘插在笔记本电脑上,恢复的数据正在逐行显现。冷链运输合同里,某家名为 “晨星物流” 的公司赫然在列,而这家公司的法人,正是顾沉舟母亲名下的空壳企业。合同里夹着张模糊的照片,货车车牌被刻意遮挡,但车厢侧面的 “永” 字 logo,和永辉超市的标志如出一辙。
手机震动,周砚发来消息:“夜莺系统的控制端在 18 楼机房,明晚八点,我会切断备用电源。” 林夕盯着屏幕,便利店的顶灯在玻璃上投下她苍白的倒影。她忽然想起白天在桌底发现的便签,原来周砚早就知道她会冒险,那些精密的布局,从她复职的第一天就开始了。窗外飘起细雨,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对面写字楼的轮廓,18 楼的某个窗口,也许正藏着更致命的陷阱。
第二天傍晚,林夕特意选了件宽松的黑色卫衣,将头发高高扎起,碎发间别着枚银色发卡 —— 那是周砚送她的生日礼物,说是能 “辟邪”。路过 18 楼时,她装作打电话,余光扫过机房门口的指纹锁 —— 锁孔边缘有新鲜的划痕,像是强行拆卸过的痕迹,旁边还粘着半截蓝色纤维,和周砚实验室的防护服颜色一模一样。
八点整,整栋大楼准时断电。黑暗瞬间吞噬一切,应急指示灯的绿光在墙上投下诡异的影子。林夕冲进楼梯间,顺着安全通道狂奔,运动鞋踏在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通风管道的螺丝己经被拧松,她吃力地推开盖板,腐臭的灰尘扑面而来,混着陈年的油墨味和空调冷凝水的腥气。管道里漆黑一片,手机电筒的光束照亮前方的金属支架,却照不亮未知的黑暗。
爬行到一半时,前方突然传来异响。林夕屏住呼吸,看着两只硕大鼠影从管道转角窜过,尾巴扫过她手背,粗糙的触感让她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她强压下恐惧,继续向前挪动,膝盖在粗糙的金属壁上磨得生疼,牛仔裤被划破,露出渗血的伤口。终于,管道尽头透出微弱的蓝光,那是服务器指示灯的光芒,像黑暗中的希望。
林夕从通风口翻进机房,落地时不慎踢倒个纸箱。里面散落出成叠的文件,她捡起张,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体温感应器的部署图。每张图纸角落都画着只夜莺,翅膀上有暗红色的爪痕,像是某种不祥的图腾。服务器阵列发出低沉的嗡鸣,混着空调外机的轰鸣,在狭小的空间里形成令人心悸的共振。
她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指甲在键帽上留下道道白痕。夜莺系统的控制界面弹出来,代码在屏幕上飞速滚动,像流淌的星河。她正要删除警报记录,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轻笑,带着令人战栗的压迫感。
“小林总还是这么不听话。” 顾沉舟的声音带着戏谑,手电筒的光束首首刺向她的眼睛,让她眼前炸开无数金星。他倚在门框上,黑色西装笔挺,皮鞋尖还沾着泥土,像是刚从外面回来,袖口露出半截银色袖扣,刻着顾家的家徽。他身后站着两个保安,手里的电击棍闪烁着幽蓝的光,电流声 “滋滋” 作响。
“你以为周砚真能帮到你?” 顾沉舟走近,身上的古龙水味混着烟草气息将她笼罩,“他不过是另一只被困在金丝笼里的夜莺。” 他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林夕偏头躲开,余光瞥见服务器屏幕右下角的倒计时 —— 还有三分钟,备用电源就会启动。她突然扯下卫衣帽子,露出藏在头发里的微型摄像头,那是周砚今早悄悄塞给她的,外壳还带着体温。“你在拍什么?” 顾沉舟脸色骤变,伸手去抢摄像头。林夕灵活地躲开,抓起桌上的水杯砸向服务器。玻璃碎裂声中,她转身冲向通风管道,发卡在混乱中掉落,滚进服务器的缝隙。
在通风管道里疯狂爬行时,林夕听见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保安的咒骂声和顾沉舟愤怒的咆哮混在一起:“抓住她!” 她的手掌被尖锐的金属划破,鲜血滴在管道壁上,开出一朵朵妖冶的花。备用电源启动的瞬间,她终于找到出口,从消防通道狂奔而下,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急促的喘息。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周砚发来消息:“证据己上传云端,晨星物流的财务流水正在解密。” 雨不知何时停了,林夕站在写字楼外,望着 18 楼亮起的灯光。顾沉舟的身影出现在窗前,他举起手机贴在耳边,似乎在打电话,剪影被灯光勾勒得格外阴森。林夕摸出藏在衣领的 U 盘,金属边缘己经被她咬出齿痕。这场暗室里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她,绝不会轻易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