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闹钟叮咚响起。颜以安猛地睁开眼,宿舍天花板上的裂纹在晨光中清晰可见。
他翻身坐起,手指死死攥住床单,指节泛白。
——这不是梦。
他真的重生了,回到了大二那年,回到了南知寻母亲出事前,回到了悲剧尚未开始的起点。
窗外雨声淅沥,颜以安摸出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是2024年5月3日。
距离夏予竹自杀,还有一年。
距离南知寻彻底坠入深渊,还有一年。
颜以安深吸一口气,点开通讯录,指尖悬在南知寻的名字上方。
前世他从未主动联系过南知寻,首到联姻那天,他们才在颜家的会客厅重逢。
而现在——
他按下拨号键。
电话很快接通,南知寻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颜学长?”
颜以安喉结滚动,声音却异常平稳:“知寻,今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南知寻似乎有些意外:“什么忙?”
“关于画室的事。”颜以安盯着窗外的雨,“青屿画室。”
“好,颜学长来图书馆吧。”
南知寻正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神经生物学》。
颜以安走近时,注意到他的左手正无意识地着书页边缘——这是前世南知寻焦虑时的习惯动作。
“颜学长。”南知寻抬头,唇角扬起一个浅淡的笑,“你说画室怎么了?”
颜以安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扫过那本书:“你对神经科学感兴趣?”
南知寻合上书,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了两下:“选修课要求。”
撒谎。
颜以安记得很清楚,前世南知寻的选修课是西方美术史。
“青屿画室的安保系统需要升级。”颜以安首奔主题,“我父亲认识一家安保公司,想问问夏阿姨有没有兴趣。”
南知寻微微蹙眉:“为什么突然……”
“最近有几起艺术品盗窃案。”颜以安面不改色地编造,“画室里的藏品需要更专业的保护。”
南知寻的左手突然攥紧了钢笔。
颜以安眯起眼——这是前世南知寻紧张时的另一个小动作。
“我妈…最近比较忙。”南知寻语气平静。
“没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再去拜访阿姨。”
“嗯。”
南知寻一纤长的睫毛垂下,盖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情绪。
颜以安盯着他手腕上若隐若现的淤青:“手怎么了?”
南知寻下意识拉下袖口:“打球时撞的。”
又一个谎言。
前世的南知寻从不参加任何体育活。
中午下课后,颜以安在教学楼门口拦住了南知寻。
“知寻,一起吃个饭?”他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但指尖却无意识地着手机边缘——这是前世他谈生意时掩饰紧张的小动作。
南知寻微微怔了一下,睫毛轻颤,像是没料到颜以安会主动邀他。他低头看了眼腕表,声音很轻:“……食堂可以吗?我下午还有课。”
颜以安点头:“行,就去三食堂。”
两人并肩走着,中间隔了半步距离。南知寻的左手始终插在兜里,右手拎着帆布包,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颜以安余光扫过,想起前世南知寻抑郁发作时也是这样——攥紧一切能攥的东西,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支点。
三食堂人声嘈杂,南知寻挑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颜以安端着餐盘回来时,发现他只打了一碗清汤面和一小碟青菜。
“你就吃这些?”颜以安皱眉,把自己餐盘里的糖醋排骨拨了一半过去。
南知寻的筷子顿在半空,喉结动了动,最终没拒绝,但也没碰那块排骨。他低头喝了口汤,热气间,颜以安注意到他的眼尾有些红。
“最近……很忙?”颜以安试探着问。
南知寻“嗯”了一声,筷子无意识地搅着面条。过了几秒,他突然抬头:“颜学长为什么突然找我吃饭?”
他的眼神很静,像一潭冻住的湖。颜以安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前世南知寻露出这种表情时,通常意味着他己经在心里筑起高墙。
“听说青屿画室要办新展,”颜以安撒了个谎,“想问问夏阿姨有没有兴趣合作。”
南知寻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放下筷子,右手悄悄抵住胃部——这是前世他胃疼时的习惯动作。
“母亲最近……不太方便。”他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颜以安的胸腔。
颜以安的手指在餐盘边缘轻轻敲了两下,金属与指甲碰撞发出细微的脆响。
他盯着南知寻碗里几乎没动过的面条,突然伸手将那碟青菜往他面前推了推:"阿姨最近身体不舒服?"
南知寻的筷子尖在汤面上划出几道涟漪。食堂顶灯的光落在他睫毛上,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嗯。"他的声音比平时更轻,左手无意识地揪住衬衫下摆,"画展的事...暂时搁置了。"
这个动作让颜以安呼吸一滞。前世南知寻抑郁症最严重时,总会这样揪着衣角,把布料揉出满手褶皱。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而用勺子搅了搅自己碗里的紫菜汤:"我认识市立医院的神经内科主任,如果需要..."
"不用。"南知寻突然抬头,嘴角扯出个生硬的弧度,"父亲己经安排了林医生。"
他说到"林医生"三个字时,右手食指在桌沿轻轻磕了磕——这是前世他提到林宴时特有的小动作。
食堂嘈杂的人声忽然变得很远。颜以安捏着勺子的指节泛白,汤面映出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
他想起前世在医院档案室看到的记录:林宴给南知寻开的帕罗西汀剂量,是正常值的1.5倍。
"下午有课吗?"颜以安转移话题时声音有点哑,顺手把餐巾纸往南知寻那边推了推。
对方接过纸巾时,他注意到南知寻手腕内侧有几点浅色疤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划过后留下的—绝不是打球能造成的伤口。
南知寻摇头,低头看了眼手机:"但要去画室拿东西。"
他起身时晃了一下,颜以安立刻伸手扶住他的肘部。隔着衬衫布料,能感觉到掌下的手臂瘦得惊人。
"我送你。"颜以安抓起外套,没给对方拒绝的机会。走出食堂时,五月的风裹着樟树气味拂过,南知寻的白衬衫被吹得贴在后背上,显出一节节脊椎的轮廓。
颜以安突然想起前世整理遗物时,那件挂在画室里的、同样空荡荡的衬衫。
他们沉默地穿过图书馆后的银杏道。经过医学院实验楼时,南知寻的脚步微不可察地加快了——那是林宴办公的地方。
颜以安故意落后半步,看着阳光把南知寻的影子拉得很长,像道随时会断裂的细线。
到美术楼门口时,南知寻突然转身:"就到这里吧。"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右手却死死攥着帆布包带子,指节发白,"谢谢学长今天的...关心。"
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带着某种颜以安熟悉的、自毁前的尖锐。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玻璃门上,重叠又分开。颜以安看着南知寻走进电梯,在门关前的最后一秒突然伸手挡住:"六点我来接你。"
电梯里的南知寻怔了怔,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类似疼痛的表情。但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电梯门缓缓合拢,吞没了那个单薄的身影。
颜以安站在逐渐暗下来的大厅里,摸出手机给父亲发了条消息:青屿画室的安保系统,明天能安排人去看吗?
发完才意识到,自己正用拇指反复着手机边缘——那是前世他在谈判桌上焦虑时的习惯动作。
傍晚,颜以安上完课就去找了南知寻:“知寻,我送你回宿舍吧。”
南知寻愣住了:“颜学长怎么来了?”
颜以安用手挠挠头,紧张的样子逗笑了南知寻。
“噗嗤,颜学长,你紧张什么呀?”
“哦,我没紧张,我就是想说。一会儿,我正好去你们宿舍楼那边有点事,就正好顺路送送你。”
“那就谢谢严学长了”
回宿舍时,在楼下碰到了林宴。
男人穿着白大褂,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颜以安身上停留了一瞬。
“知寻。”林宴微笑着走近,“颜同学,又见面了。”
颜以安冷淡地点了点头。
前世他在医院监控里见过这张脸——南柏恒的情人,南知寻抑郁症的“主治医生”,也是最终将南知寻推入绝境的帮凶之一。
“教授让我通知你,”林宴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报告,“下周的研讨会需要你准备神经可塑性相关的报告。”
南知寻皱眉:“我没答应参加。”
“你父亲很重视这个项目。”林宴意有所指地看了颜以安一眼,“尤其是记忆干预部分。”
颜以安的手指猛地收紧。
前世南柏恒确实资助过一项秘密研究,试图用药物和催眠“修正”人类的创伤记忆。而南知寻,正是第一个实验品。
“他没兴趣。”颜以安挡在南知寻面前,“你可以走了。”
林宴笑了笑,将报告塞进南知寻手中:“考虑好了随时联系我。”
深夜,颜以安盯着桌上的钢笔出神。
这是前世南知寻死后,他从遗物中找到的一笔帽内侧刻着“To Y.A”,是南知寻23岁那年准备送他的生日礼物,却始终没能送出手。
手机突然震动。
南知寻的短信:颜学长,能来一趟画室吗?
青屿画室。
夏予竹撞见南柏恒出柜的地方,也是南知寻第一次割腕的地方。
颜以安抓起外套冲出门。
画室的门虚掩着,颜以安推门而入时,南知寻正站在一幅未完成的油画前。
画布上是扭曲的蓝色漩涡,像极了前世浴缸里蔓延的血水。
“你来了。”南知寻没有回头。
颜以安走到他身边,瞳孔骤缩——南知寻的右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很浅,但足够刺眼。
“这是什么?”颜以安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南知寻缓缓抬头,眼神空洞:“颜学长,你相信……人能梦见未来吗?”
(这章应该在第二卷的,放错了 ??????????? 玫不了了,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