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暴雨己经持续了三个小时，雨滴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某种密码。
南知寻坐在客厅地毯上，手指无意识地着茶杯边缘，陶瓷表面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妈，关于当年的事……"声音比想象中嘶哑，他终于开口，“我想知道全部真相。"
夏予竹正在整理画具的手停顿了一下。她看着儿子绷紧的侧脸，喉间泛起铁锈味。要怎么说？说她知道南柏恒会在画室和一个男人亲吻？说南柏恒做的非法实验？这些画面在她重生后的每个夜晚反复放映，比任何噩梦都真实。
画笔突然从指间滑落。木质调色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她弯腰的动作像按下慢放键—必须换个说法。
预知梦，对，现在的年轻人能接受量子力学，能接受平行时空，但重生？她怕儿子眼里的关切会变成看精神病人的怜悯。
"你确定现在要听？"她将画笔重新浸入洗笔筒，水面泛起涟漪，"有些事知道后反而……"
"我去了监狱。"南知寻打断她，看见母亲瞬间苍白的脸色，"林宴说您当年失踪是为了保护我。"
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夏予竹的手指掐进掌心，画刀在桌面上投下尖锐的阴影。她望向站在阳台门口的颜以安，年轻人立即领会地点头："我去画室整理资料。"
当关门声响起，夏予竹突然抓住儿子的手腕。南知寻这才发现她的指尖冰凉如铁，腕间淡青色的血管在薄皮下清晰可见。
“其实……”她松开手，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南知寻皱眉：“梦？”
“一个很长的梦。”夏予竹的指尖轻轻划过茶杯边缘，眼神有些恍惚，“梦里，南柏恒会出轨，会背叛我们的婚姻，甚至会……用你做实验。”
南知寻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里父亲总是深夜才归家，西装上带着陌生的古龙水味。有次家长会，同桌小女孩悄悄说：“你爸爸真好看，就是眼睛从来不笑。”
“我醒来后，觉得荒谬。”夏予竹苦笑，“可后来，梦里的事一件件应验了。”
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月牙形的疤痕：“你上高中那年，他主动摊牌，说如果我不配合实验，就让你意外从教学楼坠落。”
茶杯在南知寻手中炸裂，瓷片扎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他想起初二那年突然被转到寄宿学校，父亲说是"培养独立性"，现在想来分明是方便实施囚禁。
"您怎么传递消息的？"他声音发抖。
"画作。"夏予竹从画架后抽出一叠泛黄的素描纸，上面是熟悉的笔触，"每次体检我都故意弄伤相同部位，颜怀青安插的护士会记录伤痕位置，是摩斯密码。"
南知寻突然站起身，撞翻了洗笔筒。水流在画桌上漫延，像两年前那个被刻意遗忘的雨季。
他想起十八岁生日收到匿名快递，拆开是幅未完成的素描——母亲失踪前画的最后一幅画。
暴雨转为淅沥小雨时，颜以安端着姜茶进来。夏予竹着茶杯，目光落在年轻人与父亲相似的眉眼上。
"知道为什么选青屿画室当联络点吗？"她突然问。
南知寻摇头。颜以安却怔住："您是说……父亲书房那幅青屿油画？"
"1995年台风天，我和你父亲被困在画室里。"夏予竹眼尾浮现细纹，"当时我们在争论一幅画的构图，吵到半夜发现涨潮淹没了来路。"
她描述的画面逐渐清晰：二十出头的颜怀青砸开储藏室找蜡烛，夏予竹用画布当毯子。
三天的与世隔绝，他们用炭笔在墙上画满速写，约定将来要办场联合画展。
"后来他结婚，我嫁给南柏恒，这个约定就成了……"夏予竹突然咳嗽起来，颜以安连忙拍背，却摸到她蝴蝶骨处凹凸不平的烫伤。
南知寻想起父亲书房锁着的素描本，扉页有褪色的钢笔字：致X，1995.8.17于青屿画室。那个夏天母亲确实"回娘家"两周，回来时行李箱装着炭笔和沾着颜料的围裙。
深夜的画室，颜以安打开父亲送来的加密硬盘。监控视频里，南柏恒正将针管刺入昏迷的夏予竹颈部，白大褂后摆沾着血迹—拍摄日期是南知寻高考前三天。
"父亲假装投资实验室，实际在更衣室装了纳米摄像头。"颜以安放大画面边缘，"看这个药剂柜，每次你爸取药都会……"
南知寻突然抓住他操作鼠标的手。画面定格在南柏恒转身的瞬间，白大褂内侧别着枚青屿岛形状的胸针—和母亲画具箱里那枚一模一样。
"他们用这个当信物。"颜以安声音发紧，"父亲说每次交接证据，你母亲都像在还魂夜赴约的女鬼，瘦得能看见腕表在骨头上滑动。"
南知寻的抑郁症突然发作。他滑坐在地毯上，指甲在手臂抓出血痕。颜以安立即从抽屉取出阿戈美拉汀，却被一把推开。
"那些年我居然……居然恨过您……"南知寻的哽咽像受伤动物的呜咽，"以为您抛下我追求自由……"
夏予竹跪下来抱住他，衣服下凸起的脊椎骨硌着儿子脸颊。
她哼起小时候的安眠曲，走调的音节里夹杂着解释："最后阶段是故意让南柏恒发现我在搜集证据，逼他狗急跳墙……只是没想到他会用实验室爆炸伪装谋杀。"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南知寻在画室角落发现母亲的速写本。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药物反应，最后几页却画满油画草图，页脚标注给小寻的十九岁礼物。
颜以安端着热牛奶进来时，看见南知寻正用放大镜研究画纸边缘的颜料渍。
"是钴蓝。"他声音沙哑，"我妈每次画海景前都会在调色板上……"
话音戛然而止。放大镜下显出颜料掩盖的铅笔字：102天，实验组出现记忆缺失，但想起小寻五岁画的帆船，他说要带我去找颜叔叔的画室。
晨光透过纱帘时，夏予竹在沙发床上醒来，发现身上盖着两件外套。画架上摆着未完成的油画，旁边是儿子留下的字条：妈，我和以安去趟青屿画室。
风吹动窗帘，掀开画册里夹着的旧门票：1995年8月15日，青屿画展门票两张，参观者姓名处并排写着颜怀青，夏予竹。
雨后的城市泛着潮湿的光，车窗上还挂着零星的水珠。
颜以安握着方向盘，余光瞥见南知寻正盯着窗外发呆，手指无意识地着安全带边缘。
“在想什么？”颜以安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南知寻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车内沉默了几秒，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声。
“你……”南知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帮我找我妈的？我以为…你是说说而己”
颜以安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思考措辞。
“就是…”他最终说道，“你告诉我的时候。”
南知寻侧头看他，眉头微蹙：“那时你怎么知道她失踪的？”
“不知道。”颜以安摇头，“但我知道你不对劲。”
南知寻愣了一下。
“你那时候总是一个人，眼神很空，像在等什么。”颜以安顿了顿，“后来我查了你的档案，发现你母亲一栏是空的，再后来……我托我爸查了一下。”
南知寻的呼吸微微滞住。
“你爸？”
“嗯。”颜以安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他认识一些警局的人，查起来方便。”
南知寻盯着颜以安的侧脸，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为什么？”他问。
颜以安轻笑了一声：“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帮我？”
颜以安沉默了一会儿，目光依旧落在前方的道路上。
“因为……”他缓缓开口，“我不想看你一个人扛着。”
南知寻的手指攥紧了安全带，指节泛白。
“你那时候明明很讨厌我。”
颜以安挑眉：“谁说我讨厌你了？”
“你连正眼都不看我。”
“那是因为……”颜以安忽然停住，像是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转而轻咳一声，“总之，我没讨厌你。”
南知寻没再追问，但心跳却莫名加快了几分。
车子驶入郊区，道路两旁的建筑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树林和远处的山影。
“所以……你爸查到了什么？”南知寻低声问。
颜以安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了一瞬。
“他查到南柏恒的实验室有问题。”颜以安的声音沉了几分，“后来顺着线索，发现你母亲可能被囚禁在某个地方。”
南知寻的呼吸一滞：“然后呢？”
“然后……”颜以安顿了顿，“他让我别告诉你。”
南知寻猛地转头：“为什么？”
“因为证据不够。”颜以安的声音很冷静，“南柏恒的背景很深，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南知寻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闷得发疼。
“所以你们就瞒着我？”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颜以安终于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不是瞒你。”他轻声说，“是怕你冲动。”
南知寻咬紧牙关，没说话。
颜以安叹了口气：“你那时候的状态……如果知道一点线索，一定会不顾一切去找，对吗？”
南知寻无法反驳。
“我爸说，与其让你冒险，不如等证据确凿。”颜以安的声音低了几分，“后来……我们确实找到了。”
南知寻的喉咙发紧：“什么时候？”
“半年前。”
南知寻的瞳孔骤然收缩。
半年前……正是他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颜以安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指节泛白。
“因为……”他深吸一口气，“你妈留了信息。”
南知寻僵住。
“什么信息？”
“她说，别让你知道。”颜以安的声音很轻，“她怕你出事。”
南知寻的眼前忽然模糊了一瞬。
车子最终停在一座老旧的建筑前，青灰色的砖墙上爬满了藤蔓，门牌己经褪色，但依稀能辨认出“青屿画室”西个字。
南知寻推开车门，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就是这里？”他低声问。
颜以安点头：“我爸说，这是他们当年约定的地方。”
南知寻没再说话，迈步走向画室。
推开门，灰尘在阳光下飞舞，画室内的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几张木桌，几把椅子，角落里堆着蒙尘的画架和颜料。
南知寻的目光落在墙上，那里挂着一幅未完成的素描—一片海，一艘小船，船上站着两个人影，轮廓模糊，却依稀能辨认出是一男一女。
“这是……”
“你妈画的。”颜以安走到他身旁，声音很轻，“我爸说，她每次来都会画一点，但从来没画完。”
南知寻的指尖触上画纸，触感冰凉。
“为什么？”
“因为她在等。”颜以安顿了顿，“等一个结局。”
南知寻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什么结局？”
颜以安看着他，眼神复杂。
“等你平安长大的结局。”
南知寻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画室的角落里，一张泛黄的纸条静静躺在桌上，上面是夏予竹熟悉的字迹—
“小寻，如果你来了，记得看看海。”
南知寻攥紧纸条，眼眶发烫。
颜以安站在他身后，轻声说：“走吧，我带你去看海。”
（后面应该会回到校园，展开校园线，会出现沈熠之和沐迟白，以推动感情线，不会有第三者，是双向不会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