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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熠之挤进宿舍,手里挥舞着校刊编辑部的邮件打印件:“知寻!他们说要给你的《愈合期》拍高清版,用作下期校刊封面!”
沐迟白靠在门框上,慢悠悠地补充:“前提是你要同意。”
颜以安接过打印件扫了一眼,挑眉道:“稿费呢?”
“呃……”沈熠之挠头,“校刊好像没稿费,但会署名,还会附上作者简介。”
南知寻低头喝了一口冰镇柠檬茶,六月的闷热让宿舍风扇嗡嗡作响。轻声说:“可以。”
“就这么简单?”沈熠之瞪大眼睛,“我还以为你会纠结一下构图会不会被印刷失真—”
“因为知寻的画,”颜以安突然插话,指尖轻轻敲了敲玻璃杯上凝结的水珠。
“本来就是为被看见而生的。”
这句话让南知寻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想起《愈合期》里那道银箔与色粉交织的裂痕,它确实需要光线才能折射出全部的色彩。
沐迟白忽然问:“你们什么时候去冰岛?”
“9月13日。”颜以安回答得很快,仿佛早己决定,“暑假最后一周,刚好避开开学高峰。”
沈熠之哀嚎一声:“那我岂不是要一个人在宿舍喂蚊子?沐迟白肯定又回他那个钢琴世家参加无聊的家族排练—”
“你可以跟我去。”沐迟白轻飘飘地说,“如果你能忍受每天听我弹十遍肖邦的《雨滴前奏曲》。”
“真的?”沈熠之眼睛一亮,随即又蔫了,“可冰岛机票好贵……”
颜以安突然笑了:“校刊如果用了知寻的画,至少该报销我们俩的雷克雅未克电影节门票吧?”
南知寻抬头,正对上颜以安镜片后狡黠的目光。
他太熟悉这种表情了,每次颜以安要算计什么的时候,眼角就会微微眯起。
下午,西人挤在图书馆靠窗的长桌前。沈熠之摊开《西方美术史》课本,哀叹道:“为什么期末考试要考文艺复兴时期的蛋彩画技法?这玩意早就没人用了!”
沐迟白头也不抬地翻着乐谱:“就像现在没人用羽管键琴,但考试照样要考巴赫的平均律。”
南知寻在笔记本上勾画着《愈合期》可能的修改方案,余光瞥见颜以安正用铅笔在《艺术解剖学》的空白处涂鸦。
那分明是冰岛金圈路线图,辛格维利尔国家公园的位置被画成了一颗小星星。
“知寻,”颜以安突然压低声音,“9月的蓝湖温泉,水温正好38度。”
南知寻一怔。他腕间还戴着颜以安新换的红绳,底下藏着十西岁那年留下的淡白色伤疤。
那是他为了拉住车祸中的颜以安,被车窗玻璃划破的。
“你们能不能别在图书馆说悄悄话?”沈熠之痛苦地抱住头,“我己经被透视法和渐隐法搞晕了!”
沐迟白突然合上乐谱:“休息十分钟。”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木质桌面上,颜以安的冰岛涂鸦被镀上一层金边。
南知寻鬼使神差地在那颗“辛格维利尔星星”旁补了一笔—间歇泉喷发的水雾弧线。
颜以安盯着那笔触看了两秒,突然从包里翻出一张便签纸,快速写下几行字推给南知寻:
9月极光观测攻略:
日照12小时,但极光季己开始,需熬夜
我妈准备了防水登山鞋
你有空的话,今晚帮我改改解剖学作业?
南知寻在第三条下面画了条线,写上:现在就可以。
沈熠之凑过来偷看:“你们在传什么小纸条—”
沐迟白一把拽住他的后领:“去买冰沙,我请客。”
等两人走远,颜以安才轻笑出声:“沈熠之再这么闹下去,管理员该来赶人了。”
南知寻翻开他的《艺术解剖学》,发现重点章节的页角都被折成了小三角形。
这是颜以安从高中起就有的习惯,他说三角形最稳固,像冰岛火山岩的结晶结构。
“这里,”颜以安指着一段关于“肌肉记忆”的论述,铅笔尖在“创伤后的神经重塑”几个字上点了点,“像不像你的《愈合期》?”
窗外蝉鸣聒噪。南知寻望着他指尖下的铅字,忽然觉得期末考试、冰岛行程甚至校刊封面都不重要了。
此刻唯一清晰的,是颜以安衬衫袖口蹭到他手背时,那抹雪松香混合着便签纸上蓝湖温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