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耽美 > 病玫瑰和他的赎者 > 第8章 短暂的微光与习惯养成

第8章 短暂的微光与习惯养成

檀城的雨季来得突然。

颜以安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远处颜氏集团大楼的轮廓。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下午西点十五分,距离南知寻的心理咨询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颜总,三点半的会议记录。"林秘书将平板递过来,上面密密麻麻列着今日的并购条款。

颜以安扫了一眼就合上屏幕:"告诉法务部,第七条风险条款重拟。"他拿起西装外套,"车备好了?"

"己经在楼下。"林秘书犹豫了一下,"但岑医生刚才发消息说,南先生今天状态不太好。"

玻璃上的雨痕突然变得刺眼。颜以安想起今早南知寻坐在餐桌前的样子。

机械地吞咽着他切好的吐司,左手无意识地着腕间的监控环。那是上周新换的第三代产品,能实时监测心率、血氧和皮肤电反应。

"把下午的行程全推了。"颜以安按下电梯键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心理咨询室在城西一栋老洋房里。颜以安推门进去时,岑蓝正将一杯温水递给蜷在沙发角落的南知寻。

听到动静,南知寻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僵,但没有抬头。

"今天谈到画室了。"岑蓝用气声对颜以安说,同时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个手势是他们约定的暗号,表示触发了创伤记忆。

颜以安点点头,走到南知寻身边蹲下。地毯上的水渍晕开一小片深色。

南知寻的裤脚还在滴水,显然来时的暴雨让他淋湿了。更让颜以安皱眉的是,南知寻右手拇指的指甲边缘有新鲜的血痕,像是被反复啃咬过。

"回家?"颜以安轻声问。

南知寻的目光终于聚焦到他脸上,瞳孔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恐惧。他点点头,伸手抓住颜以安的袖口,力道大得让布料起了皱褶。

这是两周来的第一次主动触碰。

车后座,南知寻靠着车窗闭目养神。雨水在玻璃上敲出细密的声响,像无数指尖在叩门。颜以安注意到每当雷声滚过,南知寻的睫毛就会轻微颤动。

"别开暖气。"南知寻突然说。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

颜以安关掉空调,示意司机降下车窗。潮湿的风涌进来,带着泥土和铁锈的气味。南知寻深吸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

"青屿画室的落地窗,"他盯着窗外流动的雨幕,"下雨时会渗水。"

颜以安屏住呼吸。这是南知寻第一次主动提起那个禁忌之地。

"母亲总让我拿毛巾去堵。"南知寻的指尖在真皮座椅上划出无意义的痕迹,"后来我发现,水是从窗框左下角渗进来的,那里有个缺口。"

一滴雨穿过车窗缝隙,落在南知寻手背上。他盯着那滴水珠,声音越来越低:"就像她手腕上的伤口,怎么堵都堵不住。"

颜以安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徐砚发来的消息:南柏恒今天去了梧城,见了夏予竹生前的心理医生。他锁上屏幕,发现南知寻正看着自己。

"父亲又找你麻烦了?"南知寻问。雨水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让那个微笑显得支离破碎。

颜以安摇头,伸手拂去他发梢的水珠:"只是工作。"

南知寻没再追问。但回程剩下的二十分钟里,他的手指一首无意识地着左手腕。

那里有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是十三岁那年用画室碎玻璃划的。

主卧的灯光被颜以安调成暖黄色。南知寻洗完澡出来时,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一盏星空投影灯。银河正缓缓在天花板上流淌。

"徐砚说这个有助于睡眠。"颜以安正在整理文件,头也不抬地说。其实是他连夜查了二十篇论文后订购的。

南知寻站在光影交界处,浴袍腰带松垮地系着,露出锁骨下那片淡粉色的疤痕。投影仪的星光落在他睫毛上,像冻结的泪滴。

"谢谢。"他说。

这两个字让颜以安手中的钢笔顿住了。自从强行介入南知寻的生活以来,他收到过麻木的顺从、隐忍的抗拒,甚至是崩溃时的撕打,但从未听过一句真心实意的感谢。

"药。"颜以安递过配好的剂量,看着南知寻就水吞下。这是新型抗抑郁药,副作用比之前的少,但依然会让服用者在半小时后昏昏沉沉。

南知寻躺下时,浴袍领口滑开,露出肩胛骨上一块淤青。

昨天PTSD发作时撞在衣柜角上留下的。颜以安用指腹轻轻按了按,换来一声压抑的抽气。

"疼?"

南知寻摇头,却把脸埋进枕头里。这个姿势让他的后颈完全暴露在灯光下,那里有一道颜以安从未注意到的旧疤,形状像个月牙。

"小时候摔的。"南知寻突然说,仿佛感知到他的视线,"在梧城老房子的楼梯上。"

颜以安想起调查资料里那张照片:20岁的南知寻站在领奖台上,锁骨位置贴着创可贴。当时他以为是打球受伤,现在才明白那是遮掩自残痕迹。

"睡吧。"颜以安关上顶灯,只留下投影仪的微光。银河此刻流转到南知寻的枕边,给他的侧脸镀上星辉。

黑暗中,他感觉到南知寻往自己这边靠了靠。这不是无意识的靠近。

因为南知寻的手正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睡衣下摆,像抓住救生索的溺水者。

颜以安轻轻握住那只手。腕间的监控环显示心率正逐渐降到安全值。

雨季持续了整整两周。

颜以安逐渐摸索出一套规律:暴雨天南知寻会格外安静,像进入节能模式的精密仪器;阴天则容易触发PTSD,需要提前备好镇定剂;只有晴朗的夜晚,他才会在药物作用下睡足六小时。

"颜总,南家的律师又来了。"林秘书在电话里汇报,"还是关于青屿画室的产权问题。"

颜以安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俯瞰脚下被雨水洗刷的城市。南柏恒这半个月动作频频。

先是试图解除夏予竹的医疗记录,现在又打起了画室的主意。那个承载着南知寻最黑暗记忆的地方,如今成了南柏恒手中最后的筹码。

"告诉他,画室己经在昨天完成过户。"颜以安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现在它挂在徐砚表弟名下。"

挂断电话,他点开监控APP。南知寻的心率曲线平稳地起伏着,此刻正在颜家花园的玻璃花房里画画。这是岑蓝建议的艺术疗法。

但当颜以安提前回家时,却发现花房空无一人。画架上搁着未完成的水彩:一片扭曲的蓝色,像是溺水者眼中的天空。调色盘被打翻在地,钴蓝和赭石混成污浊的泥浆。

"南少爷去了琴房。"老管家说。

琴房在三楼尽头。颜以安推门时,南知寻正坐在三角钢琴前,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却迟迟不落下。夕阳透过纱帘照在他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不会弹?"颜以安走到他身边。

南知寻摇头,左手按下一个C音:"母亲教过。"琴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孤寂,"她说我的手指适合弹肖邦。"

但他最终没有继续。颜以安注意到琴凳上摊开的谱子—《雨滴前奏曲》,夏予竹生前最爱的曲子,据说她自杀那天单曲循环了整夜。

"今天几号?"南知寻突然问。

"五月十七。"

南知寻的指尖在琴键上轻轻一颤:"三周年。"

颜以安立刻明白了。三年前的五月十七日,夏予竹跳河自杀,而南知寻在画室里用碎玻璃割腕,被家政阿姨及时发现。

没有安慰的余地。颜以安只是坐下,握住南知寻冰凉的手,带着他按下第一个音符。生涩的旋律在琴房里回荡,像一场迟到的葬礼。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暮色中时,南知寻靠在了颜以安肩上。监控环发出轻微的提示音—心率82,血氧98%,皮肤电反应平稳。

这是半个月来最接近正常的数据。

习惯是危险的。

颜以安在深夜的会议室里意识到这一点。投影仪蓝光映照着高管们疲惫的脸,并购方案第七版正在屏幕上闪烁,但他的思绪全在手机监控APP上,南知寻的心率曲线突然飙升到120。

"暂停五分钟。"他起身走到走廊,拨通岑蓝的电话。

"可能是噩梦。"岑蓝的声音带着睡意,"但别急着叫醒他,先观察..."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管家的惊呼,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响。颜以安的血瞬间结冰。

当他冲进主卧时,南知寻正蜷缩在满地狼藉中。

打碎的是床头那盏星空灯,银河碎片散落一地,在南知寻手臂上划出细小的血痕。监控环疯狂闪烁,警报声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窗..."南知寻在颜以安碰到他的瞬间剧烈挣扎,"画室的窗..."

颜以安强行将他搂进怀里,感受到单薄胸膛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南知寻的瞳孔扩散得厉害,显然陷入了深度闪回。

"没有窗。"颜以安扣住他的后脑,让他的脸埋在自己肩窝,"这里是卧室,很安全。"

怀里的颤抖持续了足足三分钟才渐渐平息。当南知寻的呼吸终于恢复正常时,颜以安的衬衫己经被冷汗浸透。

“抱歉。"南知寻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药...好像失效了。"

颜以安拨开他被汗水粘在额前的碎发,发现他右手无名指的指甲又渗出血来。

这是南知寻最新的自伤方式,比割腕隐蔽,却同样有效。

"我们换种药。"颜以安取出医药箱,小心地包扎那根伤痕累累的手指。

南知寻安静地任他摆布,目光落在床头柜的照片上,那是上周家庭聚会时拍的,南知寻站在颜怀青和殷晚情中间,嘴角挂着浅淡却真实的笑。

"以安。"南知寻突然叫他的名字,这是联姻以来的第一次,"如果有一天我..."

"没有如果。"颜以安打断他,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地抬起他的下巴,"你会活着,在我身边。"

这句话像一句咒语,又像一个誓言。南知寻怔怔地看着他,眼里的阴霾渐渐散去,露出底下脆弱的希冀。

窗外,檀城的雨季终于迎来第一个晴朗的夜。月光透过纱帘,将相拥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株终于找到彼此依靠的植物。

监控环的警报不知何时己经停止。屏幕上,所有指标都回归绿色安全区。

(前世篇就快写完了,期待重生后的以安和寻寻^ ?? ? ? ?^)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