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柔和地洒进卧室,给房间带来了一丝温暖。南知寻静静地坐在床边,他的动作优雅而缓慢,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凝固了一般。
他的五官精致得近乎脆弱——眉毛细而淡,眉尾微微下垂,带着几分无辜的意味;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眼尾略扬,睫毛浓密,瞳色偏浅,在光线不足的地方会呈现出一种雾蒙蒙的灰,让人看不真切。
鼻梁秀挺,鼻尖有一颗极小的痣,唇色很淡,唇形却,嘴角自然下垂时显得疏离。
他的气质介于清冷与病态之间,脖颈修长,锁骨清晰可见,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手指骨节分明,指尖总是微微发凉。
他细心地扣好衬衫袖口的纽扣,将那淡粉色的疤痕完全遮掩起来。那道疤痕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他内心深处无法愈合的伤口。
颜以安静静地站在门口,他的目光落在南知寻微微颤抖的指尖上。
这三年来,南知寻的“好转”就像一层薄冰,看似坚固,实则不堪一击。只要有一点点外力,这层薄冰就会瞬间破裂。
颜以安手中握着氟西汀胶囊,他轻轻地晃了晃,金属药板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今天的药量减了三分之一。”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沉重。
南知寻接过水杯,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颜以安的掌心。那一瞬间,颜以安感觉到南知寻的手比往常更冷,冷得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南知寻的回答异常简洁,仅仅是一个字“嗯”。然而,这个字却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完美得如同他早己排练过无数次的台词一般。
颜以安心中猛地一紧,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他突然觉得,南知寻此刻离他是如此遥远,遥远到他似乎永远也无法触及。
然而,颜以安并未察觉到这其中的异常。毕竟,在过去的三年里,南知寻甚至允许他在书房办公时紧挨着自己,一同阅读书籍。
这种看似亲密的举动,让颜以安误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正逐渐升温。
这种虚假的安宁,不仅蒙蔽了颜以安,也同样骗过了每周前来为南知寻做心理评估的夏医生。
夏医生在评估报告中写道:“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缓解期,虽然罕见,但并非完全不可能。”
就在这时,颜以安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着“颜宅管家”的字样。
他眉头微皱,有些不悦地按下了接听键。
“颜先生!”管家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失真,“南少爷他……割腕了!浴室……全是血!”
电话那头传来佣人的哭喊和杂乱的脚步声,颜以安的耳膜像是被尖锐的冰锥刺穿,世界骤然失声。
他的手指死死攥住手机,指节泛白,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叫救护车!我马上回去!”
迈巴赫如同一道闪电,在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速度己经达到了极限。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模糊成一片灰色的影子,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辆车让路。
颜以安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心跳急速加快。
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各种画面,南知寻那扣紧的袖口、他接过药片时冰凉的指尖、昨夜他背对自己时微微蜷缩的脊背……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他眼前不断放映,让他的内心越发不安。
突然,浴室门被撞开的瞬间,颜以安的呼吸猛地停滞了。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南知寻仰躺在血水中,乌黑的发丝像水草般散开,苍白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微笑。
浴缸里的水己经被染成了暗红色,而他的左手则无力地垂在浴缸边缘,腕间那道狰狞的伤口就像咧开的嘴,仍在汩汩涌出鲜血。
“知寻……?”颜以安的声音在颤抖,他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双膝一软,跪倒在血泊之中。
他颤抖的手指缓缓伸向南知寻的颈动脉,想要确认他是否还有生命迹象。当他的指尖触碰到他的皮肤时,她发现那皮肤还是温热的,但脉搏却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他毫不犹豫地扯下领带,仿佛那是他与南知寻之间最后的联系。
他紧紧地将领带缠绕在南知寻的手腕上方,试图用这种方式阻止鲜血的流淌。然而,鲜血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迅速浸透了布料,染红了他的双手。
抢救室的灯突然熄灭,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刻变得黑暗而死寂。
颜以安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医生从抢救室里走出来。
医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缓缓地摘下口罩,用平静而冷漠的声音说道:“失血过多,多器官衰竭……我们己经尽力了。”
颜以安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医生的话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打着他的心脏。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死亡时间,14 点 37 分。”医生的话语如同审判的钟声,宣告了南知寻的离去。
颜以安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他的眼前不断闪现着南知寻的身影,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相处的画面。
在书房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南知寻的脸上,他念着叶芝的诗,南知寻静静地坐在一旁,望着窗外的梧桐,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那个微笑,如今成了颜以安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
当时他以为那是好转的征兆,现在才明白,那不过是濒死之人对人间最后的眷恋。
“我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颜以安盯着自己沾血的手掌,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我以为筑起铜墙铁壁就能隔绝死亡……却忘了抑郁症是内部坍塌的迷宫。”
深夜的“归一酒馆”招牌在雨幕中晕开暖黄的光。颜以安砸开一瓶威士忌首接灌下去,酒精灼烧着喉管,却浇不灭眼前挥之不去的血色。
“再来。”他把空瓶砸在吧台上,玻璃碎片溅到手背也浑然不觉。
老板娘递来一杯冰镇的“归去来”——用紫米酿的烈酒,九度,浓稠得像血。
颜以安一饮而尽,突然抓住老板娘的手腕:“你们有没有……让人回到过去的酒?”
角落里,发小沈熠之夺过他的杯子:“你他妈疯了?南知寻的死不是你的错!”
“就是我的错!”颜以安一拳砸在实木吧台上,指节迸裂出血,“我明明看见他藏药……我明明发现他半夜哭……可我他妈只会锁他的刀!”
酒馆的老式唱片机突然卡住,反复循环着一句“不如相忘于江湖”。
颜以安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崩塌了,他被酒精和悔恨所淹没,无法自拔。
在这个旋涡中,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进了口袋,摸索着那个南知寻留下的吊坠。
这个吊坠是他昨天在枕头下偶然发现的,当时他并没有太在意,只是随手将它放在了一边。
然而,此刻,当他再次摸到这个吊坠时,心中却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缓缓地将吊坠拿了出来,仔细端详着。那是一个小巧的水晶吊坠,里面封着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
花瓣的颜色己经褪去,只剩下淡淡的痕迹,但它依然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气。
颜以安凝视着这片花瓣,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南知寻,想起了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想起了他们之间的爱与恨。
“用我的灵魂换重来一次……”颜以安喃喃自语道,他的声音在酒吧的喧嚣中显得格外微弱。
他紧紧地攥着吊坠,仿佛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突然,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跪倒在吧台边,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出眼眶,砸落在玻璃杯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要回到……知寻母亲自杀前三个月……”他哽咽着说道,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他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能够回到那个时候,他一定会改变一切,阻止南知寻的母亲自杀,也不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走到这一步。
“有些死亡并不是终点,而是命运留给执念者最后的机会。”颜以安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泪水依然不停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