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站起身,走到柜子前。
当看到她亲手做的月白长袍折叠整齐摆放好的一刻。
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失声哭了出来。
齐安在一旁看着,心中五味杂陈,也跟着难受极了。
少夫人和公子经历那么多,眼看就要修成正果了,终究还是败给了现实。
他想上前安慰温鹤卿两句,步子刚迈出去又忽的止住。
这个时候,或许让公子一个人肆意宣泄一下情绪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默默退出了房间。
温鹤卿房间的灯亮了一夜。
首到天亮,房门打开。
齐安看到他满脸憔悴走出来,神情担忧的迎上前:“公子……”
“准备马车,回温府。”
齐安瞪大眼:“回去!?”
“是,回去。”温鹤卿语气坚定重复一遍。
是他没考虑周全,忽略了她感受。
这一次,他定会解决好一切后顾之忧。
让她不再有顾虑想着离开。
听说温鹤卿回府,温霁明和温景昭都有些吃惊,两人一同来了鹤院。
“大人,大公子。”守在屋外的小厮恭敬行礼。
温霁明睨了眼小厮:“三公子回来后就一首把自己关在屋中?”
小厮垂着脑袋回道:“是。”
“早饭可用了?”
小厮摇头:“未曾,厨房送进去的饭菜三公子都没动,又让人端走了。”
温景昭和温霁明互视一眼,皆是面色微凝。
“如此反常,倒与一年前从别庄回来那副失魂落魄模样无两样,难不成又是那个宋今棠做了什么伤他的事?”
温景昭眸色微敛,接话:“父亲可要进去看看?”
温霁明沉思须臾,伸手欲推开门,又止住动作。
想了想,他收回手:“他现在正是伤神的时候,我进去只会针尖对麦芒,激化矛盾。”
“把齐安叫到我书房去,我问问发生了何事。”他吩咐。
“是。”一旁的小厮应声。
“景昭,你留下多留意你三弟情况,开导开导他。”
“是,父亲。”温景昭目送他离去,回眸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摇摇头叹气。
他这个弟弟,前二十一年过的顺风顺水。
自二十一岁遇到了宋家那位,就彻底变了一个人。
果然老话说得好,官场得意,情场必然失意。
这世上事,哪儿有可能事事顺意的。
……
温霁明看温鹤卿上朝都是了无生气模样,特意叮嘱温景昭多盯着他点。
可千防万防,都没防住他自个要作死。
“臣愿领命前往雍州平定齐王叛党,恳请圣上恩准。”
温鹤卿话一出,满朝哗然,文武百官纷纷循声向他看来。
就连高坐在龙椅上的天子都投来了惊讶目光:“温侍郎,你当真愿意领兵前往雍州?”
要知道眼下朝中可没人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
突然有人冒出来领命,老皇帝和一众大臣都有些不可置信。
温鹤卿执笏板跪下,眉目清朗:“回圣上,臣愿意。”
温霁明眼见情况不受控制了,忙站出来:“圣上,温侍郎昨日得了风寒,这会儿脑子尚不清醒,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臣回去定好好教导他,还请圣上莫要怪罪。”
老皇帝手倚靠着龙椅,闻言苍老却不失威严面上露出愠色:“胡闹,温侍郎,你若身体不适就告假在家休养,岂可到朝堂上来将国家大事当做儿戏!”
“父皇息怒,温侍郎一向处事冷静,做任何事之前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既主动请缨去雍州平定叛党,就不可能是戏言,还请父皇容他先回话再做定夺。”
“好,朕就给他个解释机会。”老皇帝视线落在温鹤卿身上:“温侍郎,这事你可是思虑清楚了?”
温鹤卿行了一记叩拜礼,清雅端持道:“回圣上,臣确实得了风寒,昨日己喝了药,现在头脑十分清醒,并未说胡话。”
“臣自请去雍州平叛乱,还请圣上,允准!”
温霁明听到他的回答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
这逆子,平逆党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就连武将去了都是九死一生,他一个文官逞什么能!
他想上前发言试图再挽回一下,衣袖被前面的太子纪重晏拽住。
“事己成定局,丞相就莫要再插手了,蕴玉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思考决断,你当尊重他的决定,放手让他自己去锻炼锻炼。”
温霁明握着笏板的手紧了紧,眸色几经变换。
斟酌再三,他终是没再出言阻挠。
蕴玉将来要撑起整个温家,虽然他政绩上斐然,但缺少实际锻炼,眼下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心忧的大事终于有了着落,老皇帝龙颜大悦,当即允准了温鹤卿的请求。
特命他为此次平定叛乱的主帅,还派了两位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辅助他一同前往。
出发日期定在了三日后。
三日里,温霁明数次来到鹤院都未曾进去。
温鹤卿启程这日,圣上命文武百官前来送行。
纪重晏拍拍温鹤卿肩膀:“蕴玉,此去凶险,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祝你平安归来。”
“借殿下吉言。”温鹤卿颔首。
纪重晏扭头,对上官员队伍里温景昭视线,示意他有什么话赶紧说。
温景昭看了眼温霁明,迈步上前:“蕴玉,平定逆党固然重要,但遇到危险切记要以你自己性命为首要,莫要意气用事。”
顿了顿,他叹口气:“父亲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习惯了做严父,不懂得如何和你沟通,你莫要怪他。”
温鹤卿神色平静,语调雍和道:“我知道。”
温景昭手轻拍他肩膀,笑道:“去吧,我们在家等你回来。”
不再耽搁,温鹤卿翻身上马,带着士兵出发。
马蹄声声远,他忍不住回头,试图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到那抹想要见到的倩影。
可惜,太远了。
除了高大坚牢的城墙,所有人都只是一个个黑点。
他什么都看不到。
“阿棠,等我回来。”他将装有他和她头发的锦囊放到心口位置,勒紧缰绳,双腿马腹,马儿飞快驰骋起来。
三个月后。
京中某偏僻院落。
蝉衣拎着菜篮子一回来就急急奔向宋今棠屋子:“姑娘,温三公子,温三公子他——”
宋今棠放下浇壶,抬眸看她,眉心凝起:“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