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下了第二场大雪。
也是宋今棠在京城第一年见过的第二场雪。
雪落无声,一连下了一天一夜。
湖面被冻的结了冰,似镜面映着灰蒙蒙的天。
就连院中的柳树都成了玉树,枝桠间挂满了毛茸茸的雪团。
风一吹,积雪便簌簌而落,惊起站在枝头的鸟雀。
跟着齐安来到鹤院,宋今棠走到院里就听到屋中传来温鹤卿一阵咳嗽声。
她挑了帘子进屋,就见他倚靠在小榻上,身上盖了条薄毯,手里握了卷书在看。
余光瞥见门口亮光明灭,他抬眸看来,眉眼柔缓下来:“来了,过来坐。”
他声音清冽,像浸过初春的溪泉,清润中带着点温厚的共振。
明明只是寻常话语,却像是有细密的钩子,轻轻挠在了人的心尖上。
宋今棠迈着碎步上前,看他只穿了件单薄的浅蓝素雅长袍,纤眉微拧:“这么冷的天,你就穿这么点?”
他不生病谁生病。
温鹤卿手握成拳抵在唇间咳嗽了几声,清矜如玉脸上露出微笑:“我不冷。”
她眉皱的更深了。
在房间里扫了扫,走到架子处拿了雾青大氅来给他披上:“不冷也要多穿点,都咳成什么样了,我才走一日,你就这么糟践自己身子?”
感受她话语间的关怀,温鹤卿脑袋顺势靠在了她肩膀上,手环上她藏在狐裘大氅下的腰肢:“阿棠,时间为何过的如此慢,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他等不及想把她娶回家。
就像这样,每日在他耳边絮叨。
哪怕是骂他,他也甘之如饴。
宋今棠推他:“我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落了雪,你莫要沾了我身上寒气。”
“我不嫌弃。”他脑袋枕在她颈窝,声音雍和含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越抱越紧,她有些恼了。
推了好几下没推开,索性由他去了,反正病的不是她。
保持拥抱的姿势许久,宋今棠最先忍不住出声:“你让齐安请我来做什么?”
在她颈间蹭了蹭,温鹤卿贴上她脸颊,姿态亲昵的将她整个搂进怀里:“跑你跑了,请到眼皮子底下来盯着。”
宋今棠:“……”
他手隔着大氅丈量她腰身:“怎么又瘦了,你这几个月是没吃饭吗?”
没得到应答,他松开她:“我让人备了点心,要不要吃点?”
望进他满是期冀的眼,她没忍拒绝,点点头。
他朝外吩咐了声,丫鬟端着一碟碟糕点进屋,一一摆放在矮几上。
“这么多,吃的完吗?”宋今棠瞪大眼看着满满当当一桌子糕点。
“放心,吃不完可以赏给下人,不会浪费。”
宋今棠心想世家大族都这么豪横吗?
这些糕点一看就是手艺最好的厨娘用最好的食材做出来的。
要拿出去卖少说都得上百两。
一句吃不完就随便赏给下人了。
瞬间她就感觉到自己与温鹤卿身份上的差距了。
她虽是五品州官之女,可自小该省省该花花,要她花那么多钱在一堆糕点上,她还真舍不得。
温鹤卿不知她心中所想,拿起一块糕点喂她:“味道怎么样?”
“好吃。”
“都是给你准备的,你可以慢慢吃,等晚上我再让齐安送你回去。”他抬手拭去她嘴角碎屑,眸光温和道。
“不行,我来的时候没和叔母他们打招呼,他们要是知道我不见了会担心,我陪你说会儿话就该回去了。”
温鹤卿眸子黯淡下去,默了默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好。”
他患得患失怕了。
总是担心一不留神她又不见了。
可要把人拘在这儿,她肯定会不开心。
两者之间权衡了一下,他还是选择尊重她的意愿。
“阿棠,婚事定在年后初六,可好?”他朗声询问她意见。
宋今棠给自己倒了杯水将糕点咽下去,拍拍胸口:“一个月时间,你确定来得及?”
他语气笃定:“来得及。聘礼我早就备好,只需再添置一点进去就可以了,我的伤不是很严重,再养个七八日就能下地走动,到时我就亲自去宋家下聘。”
“大婚的诸多事宜和需要的物什自有下人去筹办,京中什么都不缺,一个月完全足够了。”
看他把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宋今棠有片刻的愣神。
他们早成过亲,这场大婚她只当是走个过场,根本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这般在意,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初六是个好日子,就听你的。”
他莞尔,眉梢都透出清韵意味来,又拿了块糕点喂她:“再吃点。”
她摇头:“不想吃了,你伤怎么样了?”
他挪了下身子,让出小榻大半位置给她:“恢复的很好,不影响一个月后的大婚。”
说起来她还没看过他伤口,一时关切起来:“听齐安说你的伤在小腹处?”
“嗯,那日暗箭射来时我闪身避了下,没有伤中要害,之所以昏迷那么久,全是因箭上有毒。”
她拢眉,纤白如削葱的手探向他小腹位置:“伤在左边还是右边?”
头顶传来他低低笑声:“阿棠是要给我检查伤口?”
“当然要检查,万一要是——”
她话音顿住,耳根泛起绯红。
“要是什么?”温鹤卿凝着她瓷白的脸庞问。
她嘴角勾起坏笑按住他肩膀,避开他腰上的伤,轻而易举就将他扑倒在了榻上,轻咬他耳朵:“万一要是不能用了怎么办?我可不想守活寡。”
她话一出,温鹤卿玉白的脸霎时红了个彻底。
揽住她腰身的手收紧力道,他喉间上下滚了滚,温热气息喷洒在她耳畔:“阿棠要是不放心,可以现在验一验。”
他现在仰躺在小榻上,双腿分开了些,她一只腿就跪在他双腿中间,双手撑在他颈侧。
居高临下的视角,刚好能将他所有反应尽收眼底。
她是个正常女子,自然也不能免俗,眼神下意识就落在了某处……
可惜,隔着毯子,她什么都看不到。
看她有些失望,温鹤卿单手握住她腰,一手缓缓上移至她后背,稍稍用力便将她按进了怀里,身体贴合,他附在她耳畔,温润声音含笑:“现在,感受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