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兰激动道：“什么主意？”
周媒婆拉着她到一旁窃窃私语：“柳小丫和她那个表哥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你平日不是最会能说会道吗，在一切还没成定局之前，你就到村里到处宣扬，说望山对柳小丫情深似海，为了她拒绝了好多家姑娘，都到了不吃不喝地步。”
“你这个做娘的心疼，打算亲自带着聘礼上门提亲，就是给柳家老婆子跪下也要为他求来这门婚事。”
张翠兰听到要她亲自上门，还要给柳家老太婆下跪，当即不高兴了：“他婶，你明知道那老太婆与我不对付，我若真去求她，不是送上门给她羞辱吗？”
周媒婆拍拍她手，继续循循善诱：“你怎么就死脑筋呢，我又没让你真去求她，只是让你将这话在村里散播出去而己。”
“你想想，柳小丫那个表哥要是知道她有个青梅竹马，还对她情深至此，甚至你这个做长辈的也如此大度开明，还会要她吗？”
张翠兰转念一想也是。
只要柳小丫表哥绝了娶柳小丫心思，之后那贱蹄子就只能选择她儿子了。
等把人娶进门，还不是任她磋磨。
想到这，她笑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他婶，还是你主意多，我听你的，这就去办。”
周媒婆挥挥手：“赶紧的吧，慢一步可就不成事了。”
“欸，欸。”张翠兰脚下生风走了。
周媒婆看到她走远，一脸精明的捏着手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张氏还真是蠢，有她那张大嘴，倒是省了我一半麻烦。”
她去散播那些话哪有张氏自己亲口说出的真实？
也算是没违背柳小丫交代她办的事。
这种毫不费力就把钱拿了的感觉还真是舒服。
……
不过半日，村中就传遍了周望山为娶柳小丫与他娘决裂，还把自己关在家中不吃不喝的消息。
与此同时，又有一条传闻说柳家那位举人子侄表面是来探亲，实则是上门提亲。
原是柳小丫父母在城中生意做的越来越大，那位子侄便想通过两家结亲来“亲上加亲”。
一时间两件事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两男争一女，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谁说不是呢，村里好些年没这么热闹了，没想到那个柳小丫一回来就掀起这么大风浪。”
“要我说，周家那小子就是太憨厚老实了，喜欢就首接上门提亲啊，非要扭扭捏捏的，这下好了，来了个举人表哥，他一个泥腿子哪儿争得过人家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都看到柳家那个子侄携聘礼上门了，瞧那气场，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做官的气派。”
“这么快！周家那边什么情况？”
“急了呗，张氏带人去闹了，说柳小丫是她家相上的儿媳妇，谁都不能跟她儿子抢。”
“不过我听说柳小丫挺满意她那位一表人才的表哥，把张氏骂了一通赶出门了，看样子周家那小子是没希望了。”
村中河边，一群洗衣裳的妇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八卦。
齐安路过，听了个真切。
他表情深沉的驻足了片刻，提步离开。
一路上，他都在纠结要不要将这事告诉温鹤卿。
“怎么去了这么久？”温鹤卿一身鹤青常服立在门前，问从外面回来的齐安。
“公子。”他动作小心的提着装满鸡蛋的菜篮子走上前，回道：“村中没几户人家有多余鸡蛋拿出来卖，属下就多跑了几家。”
温鹤卿看了眼天色，吩咐：“将篮子放到厨房去吧。”
“是。”齐安眼眸微垂。
见他站在原地未动，温鹤卿挑眉：“可还有事？”
齐安挪了下步子，觑他一眼：“公子，柳姑娘想必是不会来了，天气越来越热，这么多鸡蛋若放久了怕是会坏掉。”
温鹤卿身形微僵，眉眼清冷道：“你此话何意？”
齐安手心冒了层薄汗，将自己听到的话全部转述一遍：“……属下就听到了这些，想来柳姑娘也是中意她那位表兄的，两人门当户对，倒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他话落，便注意到温鹤卿袖下手攥紧，雍雅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情绪。
“她的事以后不必告诉我了。”他神情沉了下来，吐出的话透着慢条斯理的冷肃。
看着他进屋背影，齐安噤声。
公子既说这话就是不想与柳姑娘再有瓜葛，他该高兴才是。
可从公子表情来看，他却高兴不起来。
晃晃脑袋，他摒弃多余杂念，垂首看着一篮子鸡蛋叹了口气：“柳姑娘，不是我故意阻挠你与公子往来，实在是你们身份天差地别，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望着合上的门，他轻声道：“你既有了更好的归宿，以后就别再来我家公子面前晃荡了。”
……
望着端来的饭菜一口都没动，齐安迟疑了下开口相劝：“公子，你昨夜一点没吃，现在多少吃点吧。”
温鹤卿目光聚焦在手中毛笔上，头也未抬，嗓音疏冷道：“我不饿，端走。”
齐安瞥见地上随处可见的纸团，只得照做。
随着关门声传来，一片枯萎的垂丝海棠花瓣吹落在宣纸上。
温鹤卿手中笔微顿。
只晃神的功夫，墨渍便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好好的一幅字，又毁了。
练字是为修身养性，讲究心如止水。
他心不平，是以根本练不好字。
目光落在凋零的只剩枝干的花上，他脑中浮现女子一袭海棠襦裙站在垂丝海棠树下，笑靥如花喊他：“蕴玉。”
恍惚间。
她的笑颜与眼前残花重叠。
他心尖猛地一抽，竟鬼使神差伸手去碰她清丽动人五官。
指腹在触到枯黄的花瓣时，才惊觉满室寂静，唯有自己清浅的呼吸声。
他垂头丧气的收回手，笑自己可真是自相矛盾。
亲口将她推远，现在又恬不知耻的想起她的音容相貌。
“扣扣扣——”
门口传来敲门声。
温鹤卿敛眸：“什么事？”
齐安恭敬声音传来：“公子，大公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