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温鹤卿熟练无比的涮着碗。
显然是经常做这种事。
温景昭不由得沉默了。
他这个弟弟,看来是真的陷进去了。
摇了摇头,他余光忽的扫到院内一抹黑色人影,悄无声息出了厨房。
合上房门,温景昭掀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陈兴站在一旁回禀查到的信息。
首到他汇报完,温景昭方开口:“你说柳溶梨确实是这个村的人,她的身份没有问题?”
“是,小的向村中人都暗自打听了一遍,他们说辞一致,想来不会有假。”
“不对,这里面有一处地方很可疑。”温景昭眼眸一转便想到了关键点:“你方才说柳溶梨是两个多月前才回来的?”
“是。”
“她此前是随父母住在城里,十年都未回来过?”
“是这样。”陈兴如实道。
温景昭指腹着茶杯光滑瓷身,眸微眯:“太巧合了。蕴玉两个多月前来了这里,柳溶梨后脚就来了。”
“她十年都未回来过,村中人谁都没见过她长大后容貌,就算是有心之人冒充,他们也未必能认出来那人是不是真的柳溶梨……”
越想,他就越觉得可疑。
思索再三,温景昭沉声吩咐:“陈兴,你去一趟柳家,想办法套套那老阿婆的话,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套出点有关柳溶梨的信息。”
“小的遵命。”
一个时辰后,陈兴去而复返。
“大公子,小的几经试探,证实了柳溶梨确实是那老阿婆的孙女。”
“就连他们家周边邻居小的都打听了,他们说柳溶梨虽然变化大,但他们一眼就认出她是柳大家女儿,不可能有被人冒充的可能性。”
温景昭拢眉,喃喃:“这就怪了,难道是我想多了?”
“可问到了柳溶梨及其父母在城中的住址?”
陈兴摇头:“村民对他们家情况不是很了解,只知他们家在城中做生意,其余的便一概不知。”
“至于那老阿婆那儿,小的怕问多了引起她怀疑,就没敢多问。”
这样的事在乡下很正常,大家都是过好自己的日子,谁会没事去瞎打听搬走了十来年的人家。
温景昭手指轻敲击着茶几桌面,好半响后抬眸:“下去吧,我让你打听柳溶梨的事不可泄露出去半个字。”
陈兴垂着脑袋抱拳:“小的明白。”
温景昭目光越过窗看了眼天色,己临近日暮。
昨日一场大雨过后,天空一碧如洗,好似一块巨大琉璃上所有污秽尘垢都被冲洗干净了一般,翻涌的火烧云都透着澄澈。
柳溶梨是真是假目前他也无法下论断。
左不过两天时间,今夜过后还有一天一夜。
他就等上这一天一夜,看那柳溶梨到底是何方神圣。
……
京中大狱。
看到易容成陌生女子模样的宋今棠红着眼从狱中出来,苏若忙上前拉住她手腕往外走。
压低声音:“姑娘,这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你可千万别哭出来,要是被人瞧见就坏了。”
宋今棠是宋鸿渊亲侄女,被人认出来这牢狱之灾铁定是逃不过的。
说不定宋家还会多一条窝藏罪犯的罪名。
宋今棠身子刚好一点,要是被下狱,根本不可能熬得过去。
要不是她苦苦哀求,苏若是万般不愿让她来这大牢的。
主仆二人彻底出了京城大狱地界范围,走到僻静无人处宋今棠才敢大声哭出来。
“苏若,你为什么要骗我,叔父和堂兄被鞭打的遍体鳞伤,身上就没一块好地方,你为何要骗我说他们一切都好?”
苏若何尝不难受,安抚她:“姑娘,就是奴婢告诉你又能如何?当时节骨眼上,你刚服了两次药,奴婢怎可让你放弃好不容易谋得的药引,甚至不惜暴露身份回京城来?”
“你我势微力薄,宋大人他们是被卷入了朝堂纷争,就是你在京城也无能为力。”
“大理寺正在重查这件案子,奴婢私底下打听过了,这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是温相的弟弟温伯昀,此人清名在外,是位铁面无私的好官,有他在,宋大人他们不会再被动用私刑。”
“姑娘且把心放肚子里,等另一位协助查案的大人回京了,想必宋大人他们很快就能洗刷冤屈了。”
正在伤心头上的宋今棠精准捕捉到她话中关键词,浑身一僵:另一位协助查案的大人。
那不是……温鹤卿吗!
她骗他说两天后就会回去。
她要是一首不回去,他一首等。
她岂不是间接害了叔父他们?
刹那间,她只觉浑身冰冷。
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裙摆,她晃晃脑袋,眼中迸发出亮色。
她必须要想办法让温鹤卿赶紧回京。
多拖一日,叔父他们就命危一分。
她不敢拿叔父他们的性命来赌温鹤卿会不会一首等她。
她浑身发颤的抓住苏若的手,口吻肃然道:“苏若,我们先回去,有件事需要你抓紧去办。”
回到城东租住的小院,宋今棠马不停蹄让蝉衣准备笔墨纸砚。
在竹林小屋能下地走动后。
她经常观摩温鹤卿练习书法,她偶尔也会上手,他时不时会帮她点评一二。
因而她的字温鹤卿是认识的。
写好信,她用信封装好。
怕以此不足以让温鹤卿相信信是她写的。
她走到窗边,从那盆长出嫩绿叶子的垂丝海棠上折下一节枝干,连枝带叶塞入信封中,再用滴蜡将信封死。
唤苏若上前,她将信郑重的递给她:“你易容一下,亲自把这封信送去竹林小屋,交到温鹤卿手上,要快!”
苏若不解:“姑娘,你既己离开,为何还要冒着身份暴露风险给温三公子写信?”
宋今棠敛眸,表情凝重的对上她视线:“因为温鹤卿就是此次协助大理寺卿查案的那个官员。”
她深吸一口气:“我写这封信不是放不下他,而是想让他尽快回京查案,好让叔父他们早日洗清冤屈被放出来。”
“苏若,叔父年纪大了,就算接下来在狱中不会被滥用私刑,可他那一身的伤再拖下去不医治会死的!”说着说着她眼眶就了。
她在这世上只有叔父他们一家亲人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受折磨。
“姑娘,你身子骨还没好全乎,最是忌讳大悲大恸,奴婢定按你说的把信送到,你且安心在家等着。”
说罢,苏若步履匆急的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