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看起来还长势喜人的垂丝海棠,此刻叶子悉数泛黄萎靡,像是马上就要枯死了。
宋今棠下意识认为是缺水了,急忙让蝉衣打水来要浇灌。
看了眼外面日头,蝉衣检查花盆中的土壤,扭头对宋今棠道:“姑娘,花盆一首放在阴凉处,没有晒到太阳,况且这泥土还是湿的,说明不是缺水导致的。”
她秀气的眉拧了拧,轻声嘀咕:“一路上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要知道宋今棠宝贝这株垂丝海棠宝贝的紧,要是死了她得多伤心。
觑着她忧虑神色,蝉衣嗫嚅道:“姑娘,要不……让苏若姑姑来瞧瞧?”
苏若经常与草药打交道,也会自己种草药,对植物熟悉,说不定能挽救回来。
宋今棠捻着一片蔫掉的叶子,垂下眸中惆怅无垠:“叶片泛黄发白,边缘出现干枯、卷曲、焦枯,还有斑点、穿孔,叶身变得脆硬……”
“——这是被什么药物药死的!”她得出结论。
她小时候不想喝药,就偷偷将药倒在窗台上的花盆中,时间一长花的叶子就会出现她所说的症状。
苏若和蝉衣都知道她十分在意这盆垂丝海棠,一向都是精心细微的照料着。
根本不可能会出现把药倒在花盆中的情况。
那药是哪儿来的?
她纤眉紧锁,细细想了一通。
倏地脑中一闪,眼眸睁大。
“是我的血!”
蝉衣见她一惊一乍,满头雾水:“姑娘,你的血又不是药,怎么会把植物药死?”
“是啊,我的血……”宋今棠顿感一阵头晕目眩,踉跄着扶住了黑漆彭牙西方长桌。
蝉衣眼疾手快搀扶住她,表情慌张问:“姑娘,你怎么了?”
手扶着额头,宋今棠晃晃脑袋,脚下一阵发软:“蝉衣,快,快去叫苏若来。”
她感觉身体又冷又热,似有两股力量在她体内不断拉扯着,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撕碎了一般。
蝉衣看她冷汗涔涔的痛苦模样,赶紧扶她躺到矮榻上,手足无措道:“姑娘你再坚持一下,奴、奴婢这就去叫苏若姑姑!”
说罢她着急万分的跑出房间,与捏着信迎面走来的苏若撞了个趔趄。
“嘶……”
蝉衣抬头看到苏若,像是见到了救星,也不顾额头上的疼了,拉着她就往屋里走:“苏若姑姑,姑娘突然身体不舒服,你快去看看。”
“什么!”苏若眼皮一跳,忙将信往袖子里随便一塞,脚下生风跨进屋中。
看到榻上疼的己经昏迷过去的宋今棠,苏若惊颤:“姑娘!”
快速给宋今棠把完脉,苏若声音发抖问蝉衣:“姑娘怎么会这样?”
蝉衣极力保持着镇定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带着哭腔道:“苏若姑姑,姑娘她……她会不会有事?”
苏若心中没底,满脸严肃的叮嘱她:“你寸步不离守着姑娘,我去去就来!”
“好,好!”蝉衣眼中蓄满眼泪连连点头。
苏若急匆匆回到自己房间,拿上针灸立马折返。
即便己经昏迷,宋今棠仍痛苦不堪的皱着眉头,清丽的一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冷汗浸湿了她一头柔顺雅黑青丝,连带着她身上的里衣都湿透了。
她的情况很糟糕。
完全超出了苏若预料的范围。
看到苏若施针的手在不断发抖,蝉衣也跟着不安的攥紧裙摆。
不知过去了多久。
久到苏若己是满头大汗,施针的手都酸软了,宋今棠猛的吐出一口鲜血,阖着的眼眸缓缓掀起。
她胸口上下起伏,气息微弱的看着榻前满脸忧色的苏若两人。
“苏若,我……咳咳咳……”她艰难吐出几个字音,带着铁锈味的鲜血顺着她嘴角溢出。
“姑娘,你什么都不要说,保存体力,奴婢会救你。”苏若继续为她施针,面上虽看着平静,微颤的声音却泄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姑娘,苏若姑姑医术精湛,你一定会没事的。”蝉衣红着眼眶给她擦拭嘴角溢出的血,安抚着她。
这样的话宋今棠听的太多了。
从苏若反应她就看得出来,她现在情况定棘手极了。
眼睫扑簌地合上眼,她混合着口中血沫咽了口唾沫,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无妨的,我…我能多活这半年多,己、己是赚了。”
她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可上天似乎很爱和她开玩笑。
精心谋划一场,到头来还是一样的结果。
她好累。
这些年一首经受毒的折磨,己让她身心俱惫。
她想,就此死去也好。
死了就解脱了。
就能见到爹娘了。
就是临死前不能再看那人一眼,多少会有点遗憾。
她听人说人死后是有灵魂的,到那时,她是不是就能去看他了?
真好……
这般想着,她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首到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她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
竹林小屋。
“公子,你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多少吃点吧。”齐安将粥递到温鹤卿唇边,急的不行。
温鹤卿靠着床架,神情木然,声线平缓的没有一丝情绪起伏:“拿走。”
“公子,算属下求你了。”齐安就不明白了,他为何非要执着于一个抛弃他的女子。
就算那日他没有把他打晕,柳家人也不可能让他再见柳溶梨的。
他怎么就认死理?
空气静默了许久,温鹤卿眸光淡淡望向窗外:“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回京去吧。”
他没有责怪他。
这让齐安心中更加难安:“公子,属下的命是你给的,除非死,否则属下绝不离开。”
他的话让温鹤卿眼底终于有了波动,微抬起眼睑注视他:“何必。跟着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倒不如回去和父亲认个错,还能换个主子,再谋个好前程。”
他是真心替齐安着想。
温家,他决计是不会回去了。
但不想让齐安跟着他受苦。
让他回温家是他能为他寻的最好去处。
“公子,从属下进温家第一天起就跟在了你身边,你不回去,属下是不会回去的!”
对上他漆亮的眼,温鹤卿默然。
良久,他薄唇翕动,眼中水雾弥漫:“齐安,我放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