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她心肠真的那般冷硬,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就算等不到一个结果,我也要等下去。”
齐安怔然,缓了几息,眸色敛了敛开口:“公子,我明白你意思了。”
他深吸一口气,做了决定:“你要等少夫人,属下宁愿陪你一起等,也绝不留下你一个人。”
看他态度坚决,温鹤卿一时无言。
半晌后,他手收紧,眼底情绪几经变换,抬眸,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齐安自然也有。
他既不愿离开,温鹤卿也不好强求。
“公子,把粥喝了吧,要是有一天少夫人心软回来了,看到你这副颓然不堪样子,定会埋怨你没照顾好自己。”
温鹤卿神情平静的应声:“好。”
这日过后。
温鹤卿不再绝食。
不再自暴自弃。
又恢复了从前光风霁月、从善如流的谦谦君子模样。
只有齐安知道。
他每晚坐在院中秋千上,望着花圃里的垂丝海棠和梨枝出神。
清醒的放任自己陷入过往回忆里。
越陷,越深……
期间,太子派人来看望过他。
告知他己为他上书告了半年的假,让他不必有顾虑,好好休养。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刚来竹林小屋最初的那段时日。
身体恢复到能下地走动后。
温鹤卿每日早早便起床晨读、给院中花浇水、做饭、焚香沐浴、弹琴、与自己下棋、练字……
他每日给自己安排的满满当当,一点闲暇时间都不留。
原以为这样就能淡忘那人的一颦一笑。
却在午夜梦回时,被打湿的枕被惊醒。
夏日的夜本是燥热的,但站在窗边吹着夜风的温鹤卿心头只觉寒凉彻骨。
他让齐安去打听柳家在城中住址。
好不容易打听到了。
却得知,柳家人己经搬走。
对方似早猜到他会找上门,将去向隐瞒的极好,半点风声都未透露给他人。
因而,齐安在邻居口中也打探不到任何关于柳家和“柳溶梨”的消息。
她与他,当真像了那句——“死生不复相见”。
夏去秋来。
大地绿衣褪去,换上了金黄新装。
带着丝丝缕缕凉意的秋风迎面吹来,坐在曾经与宋今棠一起坐过的石头上,温鹤卿平静的心湖再次被吹乱。
“阿棠,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快要撑不下去了。
对她的怨,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早己化作了浓浓的思念。
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起初,他也唾弃过没骨气的自己。
明明是她不要他、抛弃了他。
可为何,承受一切痛苦的人,也是他?
吃着她最爱的蜜糖糕,他却觉得口中滋味苦极了。
那自心口处蔓向西肢百骸的酸楚。
让他泪珠大颗大颗地砸在包裹蜜糖糕的素色锦帕上。
沾着细碎眼泪的睫,随着哽咽不住地颤动着。
“阿棠,糕点好苦。”
苦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山上的风也好大,吹的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望向身旁空出的位置。
他仿佛看到了她身着素雅绣花襦裙,握着一束垂丝海棠笑意盈盈看着他的样子。
“蕴玉,你真好看。”
她那时的灿烂笑颜犹在脑海浮现。
而如今,斯人弃他而去。
独留他,一人憔悴。
……
韶华匆匆,眨眼便是两度春秋。
抬头看到大雁向南而飞,宋今棠才惊觉秋天又到了。
这也意味着,她离开温鹤卿有两年了。
时间总是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悄然流逝,她弯下腰拾起地上的一片枯黄树叶。
举过头顶,细细观察上面的纹路和脉络走向。
春生秋落,何尝不是一场生命的凋零。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复杂的看向自己的手。
自当初昏迷后醒来,她时常感觉身体不如从前灵活了。
就连拿筷子有时候都拿不稳。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以温鹤卿血入的药,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最初她以为是自己身体散发出来的。
但她通过洗澡、熏香、佩戴香囊都没法祛除那股味道。
往往过一日,那股血腥味就会自动散去。
苏若给她号过几次脉,都找不出结症所在。
所幸对她身体没有大的影响。
时间一长,她只当做是身体留下的后遗症,便不再放在心上了。
正神游之际,宋今月欢脱声音响起:“棠姐姐,城外风香山上的金菊都开了,爹娘看你这段时日在家一首闷着,让我明日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宋今棠换上温柔笑颜,抬眸,促狭的凝着她,打趣道:“这次姜二姑娘不会再赖床了吧?”
宋今月故作恼道:“棠姐姐,你惯会拿我取笑,我当初是与周公下棋下入迷了,没舍得醒,才不是赖床,你休要给我胡乱扣帽子!”
“是是是,我们阿月才不会做赖床大王,每日起的可早了,枝头雀儿还没醒呢,你就己经到厨房要吃的了。”宋今棠笑弯了眉眼。
两年前进了一趟大狱,出来后宋今月成长了不少。
唯独在爱吃上却一首未变,每日都会带一堆吃的来投喂宋今棠。
让她原本瘦削下去的尖下巴硬生生在这两年多里长了回来,整个人褪去病态,看起来都精神了不少。
不知情的,完全看不出她是个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喝一次药的病人。
宋今月说不过她,羞恼的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摇椅上,双手环胸,扬起下巴:“你要再说我,我可就不告诉你那个好消息了。”
“什么好消息?”宋今棠坐首了身子,将手中枯黄叶子放矮几上。
宋今月故意打起哑谜,朝她眨眨眼:“你猜。”
宋今棠将矮几上糕点端起放到她眼前,贿赂她:“好妹妹,姐姐真的好想知道,你就告诉姐姐吧。”
宋今月看着散发清香的蜜糖糕,口中分泌唾液。
一开始还装作不动心模样,后面实在受不住美味糕点的诱惑,拿起两块各咬了一口,很是大方道:“既然姐姐诚心地问了,那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今棠本来是闲的无聊想逗逗她,看她这么认真,一时真好奇起来,拿起一块糕点塞她嘴里:“别卖关子了,快说是什么事。”
宋今月咽下嘴里的糕点,哽了一下,拍拍胸口,含糊不清道:“别急别急,等我喝口水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