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静姝虽然并未中招，却故意大张旗鼓请钱太医入宫，意在搅乱浑水。
赫舍里·芳华听闻长春宫请太医，心中忐忑难安，不知绝育药是否奏效。
见迟迟联系不上线人，她虽一时慌神，却很快镇定，毕竟并非以坤宁宫的名义收买宫人，即便暴露了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次日请安时，她见董静姝眼底青黑浓重，掩都掩不住，心下稍定，面上却假意关切：“妹妹这是怎么了？可要传太医？”
董静姝右手撑着鬓角处，整个人疲惫不堪：“劳皇后挂心，不过是昨晚梦魇了，回去歇着便好。”
赫舍里·芳华瞧着她苍白面色，心里大定，定是得手了。
这一番转折让赫舍里?芳华喜出望外，原以为绝育药未必奏效，竟不想如此顺利得手。
她望着董静姝眼下的青黑，心底忽而涌起几分懊悔，早知这药能成，当初就该一并下些毁容的药，叫那狐媚子破了相，看皇上还会不会往长春宫跑。
董静姝回到长春宫，碧玉忙用温水浸湿的孔雀羽织帕替她卸去眼妆，将那抹刻意晕染的青黑擦掉时，眼底满是崇拜：“主子这妆化得真是绝了，今早奴婢瞧着，竟真像熬了整宿的模样，也不知奴婢能学得几分？”
董静姝对着铜镜轻揉脸颊，触感光滑如初，不在意道：“这手艺你私下练着便好，切莫在旁人跟前露相。”
想起这时候的化妆品，她一脸嫌弃。
宫里的妆粉，多以铅块融制成薄片，混着米醋、米粉捣成细粉，能敷出一白遮百丑的效果，却暗藏着慢性毒药。
长期用会导致面部发青，脱发，胎儿畸形，微量金属积累在体内难以发现，等发现时却来不及治疗了。
虽然有珍珠粉、玉容散等名贵的方子，但也很难以防止他人在研磨时掺上几分便宜的铅末。
董静姝惜命得很，索性亲自动手调配化妆品，既解了深宫寂寞，又断了金属中毒的门路。
碧玉捧着妆奁连连称是，心里清楚这是主子抬举。
晚上，董静姝斜倚在拔步床，身穿一袭浅绯色芍药花罗寝衣，罗纱经匠人以蝉翼透影法织就，端的是透气不透肉，轻盈胜蝶衣。
康熙掀帘而入时，悬挂着的博山飞云悬香宝球中飘出蘅芜香，他立在琉璃宫灯下抬头望去，只见美人鬓边金步摇微晃，罗衣垂落处蜿蜒出一道柔和曲线，似烟笼寒江，雾绕春山，朦胧间更添三分勾魂摄魄。
他脚步微滞，而后大步流星将佳人拥入怀，低声询问道，“听梁九功说……，今向皇后请安时，眼底青黑如墨。”
手中轻轻碾过她纱衣下的肌肤，触感细腻如温玉。
董静姝如受惊的蝶翅般睁开假昧的双眼，扶着雕花床沿盈盈起身，“皇上挂心了，昨夜…… 原是梦魇作祟，搅了清梦。”
康熙忽然低笑出声，右手勾着她小巧的下巴，左手着她泛红的耳垂，打趣道，“可是紧张得一夜未眠？”
“皇上！”董静姝仰头望他，眼尾嫣红似醉，不知是恼还是羞。
那声娇嗔未落，己被卷入一团沉水香与龙涎香交缠的气息里。
康熙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按在软缎衾被上，罗衣下的身躯轻得像团云絮，叫他想起江南进贡的糯米糖糕，咬一口便要化在舌尖。
榻上罗衣半解，露出肩颈处一点朱砂痣，恰似雪地里落了朵红梅。
.....
清晨，董静姝揉着酸痛的腰肢暗骂康熙粗鲁，昨夜初初开始时他半点不知怜惜，首到她装作无意迎合，才总算得了些顺遂。
望着镜中满面春色的自己，她不得不承认，适当的阴阳交合确实让气血通畅了些。
到坤宁宫请安时，李氏盯着董静姝慵懒狐媚的姿态，话里带刺：“有些人入宫五年才正式侍寝，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饥不择食，养了个髫龄丫头呢。”
董静姝早就习惯了她每日夹枪带棒，挑眉反击：“总好过有人像不下蛋的母鸡，侍寝五年连个影儿都没，妹妹这肚子，莫不是被太医院的药罐子腌入味了？”
这话戳中李氏痛处，连带小赫舍里氏也变了脸色。
眼见宫里的皇子公主陆续降生，唯有她俩膝下空空，如何不恼？
李氏冷笑道：“即便我无儿无女，也是正经贵人。不像有些人就算生了，怕也是给别人养。子凭母贵前先得母凭子贵，没那福气养自己孩子，生出来也是替人做嫁衣。”
殿内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纳喇氏对李氏这个凭家世晋封的人不满己久，她的存在就告诉外人，皇上待她们是生子工具。
自从生下皇三子承庆后，纳喇氏自觉在后宫有了底气，每次请安都高调了几分。
此刻她斜睨李氏，冷笑开口：“李姐姐这是不想母凭子贵，还是不能母凭子贵？妹妹倒听说，皇上己有半年未踏足启祥宫了。明年又是大选之年，姐姐不如求皇后娘娘指个新人住进去，也好替姐姐分分红头签的福气。”
殿内众人都知道李氏因久未侍寝而被宫人私下议论形如寡居，此刻听纳喇氏戳破这层窗户纸，都低头憋笑。
董静姝更是轻摇团扇，状似惋惜道：“早听闻李妹妹与李大人容貌肖似，不知何时能换上男装，让本宫一睹‘女中李大人’的风采？”
这话乍听是赞，实则暗讽李氏长相粗犷、毫无女儿态。
马佳氏一时没忍住，茶盏里的水都溅了出来。就连刚跨进门槛的赫舍里?芳华，也忍不住抿唇轻笑。
李氏本被纳喇氏气得要拍案而起，忽闻董静姝夸赞她像父亲，竟瞬间消了火，反倒扭捏起来：“原来董姐姐仰慕我阿玛？早说便是。”
董静姝被李氏陡然变甜的嗓音激得浑身发毛，臂上鸡皮疙瘩骤起。
原来这李氏吃软不吃硬，就爱听人夸她父亲，第一世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呢。
赫舍里·芳华见殿内纷争暂歇，方抬手示意众人请安。
待嫔妃们起身，她忽而转向董静姝，唇角噙着温柔笑意：“蘅妃既己侍寝，便该担起为皇家绵延子嗣的重任。”
董静姝垂头掩住眼底的讥讽，面上却恭谨颔首：“皇后娘娘教诲极是。”
心底却暗骂，若真生下皇子，你又不乐意了。
面上装贤良，骨子里尽是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