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芳华方才还畅想着如何解决掉前面两个碍眼的崽子，然后扶持自己的儿子登基为帝，没想到转瞬间便造化弄人，自己产后大出血性命不保。
她气息微弱，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想要为刚出生的儿子再求几道护身符。
赫舍里·芳华眼神痴痴地望着康熙，嘴唇颤抖着说：“皇上……这一生，能遇见你，是芳华的荣幸。臣妾多么想与皇上你白头偕老。
可如今，臣妾撑不住了……”
望着气若游离的皇后，康熙想到当初额娘也是这样离开了他。
康熙的眼眶瞬间泛红了，走上前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芳华，你且安心，朕己经下令让太医院的人全赶过来，定能把你治好。”
赫舍里·芳华释然一笑，恳请道，“皇上，不必白费心功夫了。你瞧过臣妾为你生的阿哥了吗？多么可爱啊，臣妾只盼着，日后皇上看在他生而失母的份上，多照应他。”
瞧了眼皇后用命换来的嫡子，他闭着眼睛睡得不谙世事，还不知道自己就要永远失去生母了。
康熙心里五味杂陈，只能重重地点头，“朕答应你，定会护他周全。”
这还不够，帝王的金口玉言从来抵不过岁月的流转，转瞬便抛之脑后。
就像阿哥所里的六阿哥，落地便没了生母，皇上若偶尔念及，才掀帘去瞧一眼；若忘了，这孩子两三个月也盼不来皇阿玛一道身影。
她怎么甘心用命换来的孩儿，也落得这般惨淡的境地。
赫舍里·芳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皇上，皇额娘在臣妾孕期对臣妾多有关照，臣妾对此无以为报，就让皇儿代替臣妾向皇额娘尽孝……”
知道皇后是想把八阿哥交给皇太后抚养，但面对她的临终遗言，康熙却犹豫了。
他很满意现在的后宫格局，才将蒙古在紫禁城的势力扫地出门，并不想再给蒙古那一系增加分量。
也不想让她们有机会挟天子以令诸侯。
康熙顾左右而言他，“朕会立他为太子！”
赫舍里·芳华惶恐不己，想出言拒绝，可惜身体己经支撑不住了，只能独留遗憾而逝去。
没有生母和养母护着的太子，就是皇帝立在前面的活靶子。
但凡有野心之人，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都会不约而同地选择先合伙将太子拉下马。
作为生母，她自然不想自己的儿子落得不得善终的地步。
可惜死人拒绝不了！
“芳华——”康熙悲呼一声，紧握着的手渐渐冰凉，他用颤抖的手帮逝去的人合上涣散的双眼。
康熙想将八阿哥抱到皇后身边，让他们母子俩待一会。
可是产婆神情不自在，嘴巴嗫嚅着想要说话，却没有声音，眼睛还左顾右盼的，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
康熙心里一紧，厉声问道：“怎么回事？快说！难道是八阿哥他......”
产婆吓得扑通一声跪下，颤抖着声音说：“皇上，这……这阿哥他……”
还未等产婆说完，康熙就急得一把抢过襁褓。
伸出手到鼻尖试探，发现呼吸和缓，皮肤温润，看不出什么问题。
心里松了一口气后，又打开绸缎，只见皇子右脚五趾连成璞，伸手一摸，发现骨头都合在一起了。
康熙的手瞬间僵住，脸上的悲痛与焦急，瞬间被震惊与愤怒所取代。
他怒目圆睁，冲着产婆吼道：“阿哥有畸形，为何不报？”
产婆吓得瑟瑟发抖，连忙磕头：“皇上恕罪，是高嬷嬷不许奴才说。”
高嬷嬷自知难逃其咎，心如死灰跪地不言。
她觉得阿哥畸形的原因在于皇后是强行用药物怀孕的，对胎儿有损。
但生子药方是宫外的赫舍里府找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牵连。
其他人也跟着惴惴不安地跪地不起，能进产房的人，除了产婆剩下的都是坤宁宫心腹。
方才阿哥降世时，她们虽然也惶惶不安，但见高嬷嬷镇定自若地样子，她们也不敢表现出有异的样子刺激主子。
原打算等主子收拾干净，先请太医施针诊脉，待子宫收缩止血后再行禀报。
没承想主子竟毫无征兆地血崩而亡，明明未曾受半分刺激，那血却像开了闸的河水般涌出来，染红了整幅丹凤朝阳的锦褥。
这下也不用说了，就让主子以为阿哥是个健全康健的，不留遗憾地走。
康熙气得浑身发抖，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刚刚对皇后的承诺还犹在耳边，可这畸形的皇子如何能立为太子。
皇帝失信还不算什么，关键是现在正是三藩战争期间。
要是吴三桂知道皇后诞下畸形儿，恐怕不用几日，大清的国土就传遍了皇帝德行有亏、触怒神明，导致天降妖孽、国之不祥的消息。
想到这里，他看着产房里的人，眼里闪过杀意。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消息。
他以为皇后也知道阿哥的情况，只是瞒着他一人。
康熙现在连皇后都怨上的，认为她想瞒天过海，毕竟阿哥的畸形在脚部，裹上绸缎就不会有人发现。
等阿哥长大点后，穿上鞋子，只要让贴身伺候的人闭嘴，完全可以将这个秘密隐藏起来。
康熙将手放在八阿哥的脖子上，心里天人交战，这时候宣布嫡子夭折无疑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但八阿哥刚好睁开澄澈的双眼，眼里映照着自己脸上的狰狞，康熙犹豫片刻后还是将手收回。
罢了，虎毒还不食子呢。
在产房里的下人见皇上收回对阿哥的杀意，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毕竟阿哥要是夭折了，为了掩盖真相，那她们这群人必死无疑。
现在阿哥还活着，自己也还有一线生机。
收到皇后薨逝的消息后，众人使劲地拧手上的肉，眼泪说下就下。
等会还要去灵堂祭拜皇后，众人纷纷跑得飞快回宫换上素衣。
董静姝一天一夜未睡，现在脑袋糊成一团，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后续。
强撑着困意回到长春宫，让人将宫里的艳丽的东西收起来，并将自己和胤祾要穿的丧服准备好。
她则径自往寝宫去，打算先补个觉。
皇后薨逝内务府自有一套流程，还要几个小时才布置好灵堂，自己还能眯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