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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烂泥糊墙

黑暗无边无际,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叶雨安感觉自己沉浮其中,有时被冰冷的剧痛刺醒,有时又被苦涩的药汁强行灌入喉咙,拉回一丝微弱的清明。

每一次短暂的清醒,都伴随着身体深处撕裂般的痛楚和挥之不去的血腥气。福顺那张沟壑纵横、在昏黄油灯下明灭不定的脸,成了她混沌意识中唯一固定的锚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几个昼夜,当叶雨安再次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时,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低矮、潮湿、散发着霉味和淡淡药草苦涩的狭小空间——福顺的下房。她依旧趴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下垫着些还算干净的稻草,臀腿处覆盖着一层颜色可疑、气味浓重的草药糊,带来一阵阵刺痛的清凉感,稍稍压下了那灼烧般的疼痛。

还活着……这个认知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她动了动干裂起皮的嘴唇,喉咙里火烧火燎,发出嘶哑微弱的气音:“水……”

几乎是立刻,一个粗糙的陶碗边缘就凑到了唇边。依旧是福顺那张沉默的脸,浑浊的眼睛里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专注。他小心地托着她的后颈,让清凉的水一点点浸润她干涸的喉咙。

“慢点。”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福顺本不是爱管闲事之人,奈何这孩子那时的落魄和当初走投无路的自己是那么像,他叹了口气,就当是帮助曾经的自己吧。

几口水下去,叶雨安感觉脑子清明了一些。身体的剧痛依旧清晰,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时要把她拖入死亡的深渊。她艰难地转动眼珠,打量着这个暂时的“避难所”。比之前的下房略大些,但也极其简陋。一炕,一桌,一凳,角落里堆着些杂物和散发着药味的瓦罐。墙壁斑驳,墙角挂着蛛网。

“福……福公公……”叶雨安尝试着发出声音,带着试探和感激。这是原主记忆中第一次清晰地叫出这个名字。

福顺放下碗,枯瘦的手在衣襟上随意擦了擦。“醒了就好。”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命是暂时捡回来了,可这身伤……”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扫过她盖着药糊的臀腿,“没个把月,别想下地。骨头没断,算你造化。”

他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个更小的、黑乎乎的药碗,里面是浓稠得如同泥浆的药汁。“喝了。止血,生肌。”语气不容置疑。

叶雨安看着那碗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苦涩和土腥气的药,胃里一阵翻腾。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生理的抗拒。她咬着牙,就着福顺的手,几乎是屏住呼吸,将那碗令人作呕的药汁灌了下去。强烈的苦涩感从舌尖一首蔓延到胃里,让她忍不住干呕。

福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痛苦的表情,等她稍微平复,才嘶哑地开口:“小安子。”

叶雨安心头猛地一跳,强迫自己看向他。

“想活命?”福顺浑浊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灵魂深处,“那就记住咱家的话,刻在骨子里。”

“在这个地方,管好你的嘴。不该看的,当瞎;不该听的,当聋;不该问的,烂在肚子里。多一句嘴,多一分死。”

“其次,低眉,顺眼,弯着腰走路。在这宫里,命贱如草,骨头硬,死得快。你冲撞了林贵妃的步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贵人眼里,碾死你,跟碾死只蚂蚁没两样。”

“最后,”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她身下的伤处,动作很轻,却让叶雨安疼得一个激灵,“烂泥,也得先糊在墙上!疼?忍着!怕?憋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想法子把自己糊住,别掉下来,掉下来,就是粉身碎骨!”

他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钉子,砸进叶雨安的耳膜,砸进她还在适应这具残破躯体的灵魂里。没有安慰,没有温情,只有赤裸裸、血淋淋的生存法则。这就是深宫,这就是她必须面对的炼狱。

她这几天都被痛觉和死亡的恐惧所支配,现在也很难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自己好好的牛马,穿越不应该来点福利,当个什么大小姐之类的吗?

为什么偏偏是太监?!

“咱家福顺,在藏书阁当个闲差。”福顺站起身,佝偻的背似乎更弯了些,“以后,你就是咱家的徒弟。伤好了,就在藏书阁当差。那儿清静,是非少。”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苍白如纸、满是冷汗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声音更低了些,“……也省得再撞上不该撞的人。”

“谢……谢福公公救命之恩……再造之恩……”叶雨安忍着痛,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被她死死忍住。在这个地方,眼泪是最不值钱,也最可能致命的东西。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惨,在哪里都是牛马。

福顺没再看她,只是摆摆手,提着那盏昏黄的油灯,挪到角落里一个破旧的蒲团上坐下,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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