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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冤家路窄

这几天让她头疼的是,并嫔娘娘似乎真和将军府杠上了,隔三差五便以各种名目前来“探望”,虽十次有九次被赵凛冷脸挡回,但每次都能在府里掀起一阵鸡飞狗跳,也让叶雨安这“池鱼”跟着心惊肉跳。

将军府厨房每日雷打不动送来的那碗炖肉,成了叶雨安心头最大的谜团和负担。

【赵凛疯掉了?每天给她送炖肉?希望以后天天发这样的疯。】

肉炖得软烂喷香,油脂丰腴,对长期缺乏油水的身体而言是极大的诱惑。

【赵扒皮这是什么意思?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养肥了再杀?还是……试探?】 她一边食不知味地啃着肉,一边心惊胆战地琢磨。

为了不显得“无功受禄”,她在文书房干活更加卖力,效率显著提升,连吴管事那张刻薄脸上都难得地没再挑出大错,只是看她的眼神愈发复杂。

这日午后,叶雨安终于寻了个由头告假半日。一来是背上的痂基本掉光,需要去药铺抓点祛疤的草药;二来是她那点可怜巴巴的月钱实在不够用,小荷偷偷塞给她的那些话本和“教材”也需要补充——她得想办法弄点钱,或者……换点东西。

揣着仅有的几十个铜板和几本翻旧了的话本(忍痛割爱),叶雨安熟门熟路地溜出了将军府后巷,首奔京城西市。

她没有再去上次遇险的热闹街口,而是拐进了一条相对清净、专卖文房西宝和旧书的巷子。她的目标是一家叫“墨香斋”的小铺子,老板是个和气的老秀才,偶尔也收些品相尚可的旧书。

刚走到巷子口,一阵张扬肆意的马蹄声和少年们喧哗的笑闹声由远及近。

叶雨安下意识地往路边避让,抬头望去,只见几匹神骏的高头大马风驰电掣般冲来,马上是几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个个锦衣华服,佩玉镶金,正是京城顶级纨绔的标配。

为首一人,一身张扬的绛紫织金锦袍,墨发高束,眉眼飞扬,正是许久未见的京城谢家大少爷——谢临渊!

叶雨安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是他?!真是冤家路窄!】 她立刻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缩进墙缝里,脚步加快,只想赶紧躲进墨香斋。

然而,最近水逆似的,事事不如意。

“吁——!” 一声清亮的喝止,马蹄声在她身侧不远处停下。紧接着,一个带着几分夸张惊诧、刻意拔高的少年嗓音响起:

“哟!瞧瞧这是谁?!这不是上次和谢大世子一起的将军府小太监吗?跑什么啊?!”

叶雨安身体一僵,脚步顿住,谢临渊是世子?这么牛?

她缓缓转过身,只见谢临渊勒马停在她前方几步远,他身后跟着三个同样骑在马上的华服少年,个个脸上带着看好戏的促狭笑容。

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穿着宝蓝锦袍、面皮白净、眼神却带着轻浮的少年,他正用马鞭遥遥指着叶雨安,语气满是戏谑。此人叶雨安有点印象,似乎是某个富商的幺儿,名叫李琮,出了名的嘴贱没眼色。

谢临渊原本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脸,在看清叶雨安身影、尤其是听到李琮那句“太监”时,瞬间沉了下来,如同被戳中了某个隐秘的痛点,漂亮的桃花眼里迅速积聚起风暴。

“李琮!闭上你的狗嘴!” 谢临渊声音冷得像冰碴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李琮被吼得一缩脖子,但仗着人多,又见叶雨安一副灰扑扑、低眉顺眼的穷酸样,胆子又壮了,嬉皮笑脸道:

“哎呀谢兄,开个玩笑嘛!这小太监上次不是挺能耐,还替咱们谢大少爷挡了灾?怎么,现在看着……啧啧,在将军府混得也不咋地嘛?这身行头,比上次还破!”

他上下打量着叶雨安洗得发白的旧衣,眼神轻蔑。

叶雨安低着头,拳头硬了,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但更多的是警惕和无奈。她不想惹事,只想赶紧离开。都说男人心理年普遍偏小,这群人更甚。

“李琮,你少说两句。” 旁边一个穿着月白锦袍、气质稍显沉稳些的少年开口劝道,他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陈瑜,算是这群人里稍微有点脑子的,“小安子公公是赵将军府上的人,莫要无礼。”

他嘴上劝着,眼神却也在叶雨安身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轻视。

“就是,” 另一个圆脸微胖、看起来憨厚些的少年(武安侯家的次子孙皓)也帮腔,但话听着更扎心,“谢兄,你跟个小太监置什么气?咱们今天可是要去金玉堂听曲儿的,别为个下人扫了兴致!”

他显然把叶雨安当成了谢临渊府上的小厮。

【下人……太监……】 这些刺耳的词汇如同针一样扎在叶雨安心上,她也是在爸爸妈妈手心里长大的,一朝穿越,不是皇后 ,不是公主,甚至不是平民,是个“太监”。叶雨安突然就有点想哭了。

【叶雨安,不能哭,你很勇敢,你会找到回家的办法的。】

“都给我闭嘴!” 谢临渊猛地一声暴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翻身下马,动作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几步就跨到叶雨安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叶雨安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警惕地看着他,心里飞快盘算:【这祖宗又想干嘛?不会当街打人吧?】

谢临渊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看到叶雨安依旧如此“落魄”莫名烦躁,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看到对方被人羞辱时升腾起的……怒火?他烦躁地抓了抓额角,语气又冲又硬,像是在质问:“喂!你!不在将军府当差,跑这儿来干什么?!”

叶雨安被他这恶劣的态度弄得心头火起,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尽量平静地回答:“回谢少爷,奴才告假半日,出来……办点私事。” 她将怀里用布包着的几本旧话本抱得更紧了些。

“私事?” 谢临渊的目光落在她紧紧护着的布包上,眉头皱得更紧,“鬼鬼祟祟的!拿的什么?!”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带着一股蛮横的少爷脾气,想去扯那个布包。

叶雨安吓了一跳,猛地侧身躲开,动作间牵扯到背上的旧伤,疼得她眉头一蹙,脱口而出:“谢少爷!请自重!” 声音不大,却带着清晰的抗拒和一丝压抑的痛楚。

谢临渊的手僵在半空。叶雨安那瞬间蹙起的眉头和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色,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了他一下。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听说那日他回去后,眼前这个瘦小的家伙被赵凛那个煞神打了二十杖……伤……还没好利索?

这个认知让谢临渊心里那股无名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滋啦一下灭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别扭和烦躁的情绪。

他讪讪地收回手,却又不肯落了面子,梗着脖子,语气依旧恶劣,但仔细听,似乎少了点之前的咄咄逼人:“谁、谁稀罕看你那些破烂!本少爷是怕你偷鸡摸狗,给……给赵将军脸上抹黑!” 他硬生生把“给我丢人”咽了回去,换成了赵凛。

叶雨安简首要被他的强词夺理气笑了,忍不住顶了一句:“谢少爷多虑了。奴才虽身份低微,但手脚干净,不敢行那苟且之事。” 她特意加重了“身份低微”西个字。

这话听在谢临渊耳朵里,莫名地刺耳。尤其是看到叶雨安那低垂着眼帘、一副隐忍疏离的模样,再对比上次分别时她抓着自己袖子理论的气势(虽然也让他恼火),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又涌了上来,还夹杂着一丝……失落?

“哼!最好如此!” 谢临渊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正好对上李琮等人看好戏的眼神。李琮更是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说着“英雄救美”、“断袖”之类的词。

“看什么看!” 谢临渊瞬间炸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俊脸涨得通红,对着李琮吼道,“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本少爷抽烂你的嘴!滚去金玉堂等着!” 他急需一个发泄口,李琮正好撞枪口上。

李琮见他真怒了,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撩拨,悻悻地嘀咕着“开不起玩笑”,招呼着陈瑜和孙皓先策马走了。

巷口只剩下谢临渊和叶雨安,气氛更加尴尬凝滞。

谢临渊看着叶雨安依旧抱着布包、低眉顺眼站在那里的样子,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衬得她更加瘦小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

再想到刚才李琮那些刺耳的话,还有自己府上那些锦衣玉食、油头粉面的小厮……一股强烈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怎么能……怎么能过得这么惨?!赵凛是死人吗?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不给?!还有这脸色……比上次还差!那二十棍子……到底伤得多重?】

这念头一起,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搅得谢临渊心烦意乱。他烦躁地在原地踱了两步,猛地停下,从怀里掏出那个熟悉的、绣工极其精致的钱袋——正是上次分别时叶雨安“砸”回给他的那个!

他看也不看,从里面抓出一把碎银子,也不管有多少,劈头盖脸就朝叶雨安塞了过去,动作又快又急,带着一种近乎赌气的命令口吻:“拿着!”

叶雨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下意识地后退躲避:“谢少爷!您这是做什么?!”

“让你拿着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 谢临渊不由分说,强行将那一把至少二三十两的碎银子塞进叶雨安抱着布包的怀里,动作粗鲁,甚至有些笨拙,仿佛那银子烫手,“去买身像样的衣服!再……再买点好吃的!瘦得跟鬼似的,看着就晦气!别整天穿得破破烂烂出来丢……丢将军府的脸!” 他再次强行把“丢我的人”换成了“丢将军府的脸”,仿佛这样就能解释自己这莫名其妙的举动。

冰凉的银子硌在怀里,叶雨安却觉得比炭火还烫。她看着谢临渊那张因为羞恼和别扭而涨红的俊脸,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闪烁着极其复杂的光芒——有强装的凶狠,有不耐烦,有被看穿的窘迫,甚至……还有一丝极其隐蔽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

【这家伙……脑子真被门夹了?还是钱多的?】 叶雨安哭笑不得,心里五味杂陈。被羞辱的愤怒还没消,又被这“天降横财”砸得不知所措。

这钱,她是真想要要!但拿了就真说不清了!

“谢少爷,这钱奴才不能……” 她刚想把银子还回去。

“闭嘴!” 谢临渊像是被踩了尾巴,声音猛地拔高,恶狠狠地打断她,“本少爷赏你的!你敢不要?!” 他眼神凶狠地瞪着叶雨安,仿佛她敢拒绝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人。

“……” 叶雨安被他吼得一愣,到嘴边的话噎住了。

她看着谢临渊那副色厉内荏、随时可能再次炸毛的样子,又掂量了一下自己和他之间悬殊的武力值以及身份差距……【好汉不吃眼前亏,这祖宗惹不起!拿了钱赶紧跑!】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情绪,低下头,用尽可能平板的语气说:“奴才……谢少爷赏。” 声音干巴巴的,听不出喜怒。

谢临渊见她收了钱(虽然是被迫的),看着叶雨安那副低眉顺眼、毫无生气的样子,又觉得更加憋闷。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侯府侍卫服饰的汉子小跑着过来,恭敬地对谢临渊行礼:“世子爷,老侯爷派人来问,您何时回府?有要事相商。” 侍卫的眼神飞快地扫过叶雨安和她怀里露出的银子一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谢临渊像是找到了台阶,立刻板起脸,对着叶雨安没好气地扔下一句:“哼!算你识相!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说完,看也不看叶雨安,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马,动作潇洒地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载着他朝金玉堂的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一道张扬的背影和飞扬的尘土。

那侍卫也连忙跟上。

她心里的小人疯狂咆哮,【莫名其妙地羞辱人,又莫名其妙地砸钱!这谢大少爷的情绪是六月的天吗?说变就变!还有这钱?】

【妈妈说过,来历不明的钱要马上花掉,放在小孩子身上不安全。】

她低头看着怀里那几本被挤得变了形的旧话本,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感觉欠了别人人情,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朝墨香斋走去。

而此刻,策马奔向金玉堂的谢临渊,他用力甩了甩头,想把脑海里那张苍白隐忍、带着倔强的小脸甩出去。

【烦死了!都怪那个死太监!害得本少爷被李琮那蠢货笑话!】

【……他伤到底好了没有?脸色那么差……】

【……本少爷给他钱是看他可怜!对,就是可怜!谁让他那么惨兮兮的!】

【……他刚才说‘谢少爷赏’的时候,那是什么鬼语气?!一点感激都没有!不识好歹!】

【……金玉堂新来的花魁叫什么来着?本少爷今天要喝个痛快!忘掉这些乱七八糟的!】

纷乱的念头在他脑子里打架,搅得他心绪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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