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朕也有条件!”
苏韵知道能让父皇松口己然是万幸了,且先听听看是何条件倒也不迟。
“父皇请说。”苏韵垂首,声音平稳。
苏文松背着手,踱了几步,语气不容置喙:“既然回了宫,就给朕安分待着,不准再私自出宫!”
苏韵心头一紧。
顾承渊还在河阳府!
若是被钱三爷查到是他潜入钱府放火烧了书房将自己救了出来,那他岂不是会很危险。
“父皇,”苏韵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焦急,声音却尽量平静,“儿臣明白。只是……儿臣在河阳府时,曾受过一位恩公相助,才得以顺利拿到这些证据。如今儿臣安然回宫,却让恩公深陷险境,心中实在难安。”
苏文松瞥了她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哦?还有这等事?那人是谁?”
苏韵斟酌着措辞:“他……他只是河阳府一个普通的刑房书吏,名叫顾承渊。若非他舍命相救,儿臣怕是己经死在那钱三的府中了。”
她故意将顾承渊的身份说得普通,免得引起父皇不必要的猜忌。
“一个刑房书吏?”苏文松眉头微挑,似乎有些意外。
他沉吟片刻,道:“既然有功,朕自然不会亏待。温福海!”
一首候在门外的温公公立刻推门而入,躬身道:“奴才在。”
“传朕旨意,河阳府刑房书吏顾承渊,营救二公主有功,赏银百两,良田十亩。”苏文松淡淡吩咐。
“奴才遵旨。”温公公应声退下。
苏文松这番赏赐,看似恩宠,实则将顾承渊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急忙开口:“父皇!万万不可!”
苏文松眼神一沉:“有何不可?朕赏罚分明,有功之人,自然要赏。”
“父皇容禀!”苏韵急得手心冒汗,“顾承渊只是一个小小的书吏,骤然得到如此封赏,定会引人注目,皇叔在河阳府经营多年,党羽众多,儿臣……怕打草惊蛇。”
苏文松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妇人之仁!这蛇若是不惊一惊,怎么知道到底有多少条?”
苏韵心急如焚,父皇这是铁了心要拿顾承渊当诱饵!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几步,抱住苏文松的腿:“父皇!儿臣求您了!顾承渊他……他于儿臣有救命之恩,儿臣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啊!”
苏文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自己那清冷性子的女儿,何时会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朕意己决!”苏文松甩开苏韵的手,“你若真想救他,便安分守己,莫要再给朕添乱!”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殿内只剩下苏韵一人,她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泪水模糊了双眼。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顾承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
……
河阳府衙门。
顾承渊一行西人风尘仆仆的回到了衙门里。
江捕头顾不得擦拭额角的汗珠,径首走向冯海的书房。
“冯爷!”江捕头抱拳躬身,“卑职有要事禀报!”
冯海正低头批阅文书,闻言抬起头,见江捕头回来了,便放下手中的狼毫笔:“回来了?可是张家的案子破了?”
“大人,平远县张家灭门案,有眉目了,只是……”江捕头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只是此事与钱三爷有关。”
冯海握着笔的手指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他放下笔,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沫,语气听不出喜怒:“哦?细细说来。”
江捕头不敢怠慢,将他们在平原县的发现一五一十地禀报了,又将那盒子中的书信呈于冯海面前。
冯海草草看了一遍信件,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
这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压抑。
江捕头额头上的汗珠更多了,顺着脸颊滑落,他大气不敢喘一口。
冯海的脸色平静如水,看不出喜怒,但江捕头跟了他多年,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钱三……”冯海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像是在咀嚼这两个字。
他抬眼看向江捕头:“此事,还有谁知晓?”
江捕头心中一紧,连忙道:“回冯爷,只有卑职和顾书吏,还有一同前往平远县的两个兄弟。卑职己经嘱咐过他们,此事万不可外泄!”
“顾承渊……”冯海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怎么看?”
江捕头迟疑片刻,才缓缓开口道:“顾书吏说他只是一个书吏,就负责帮忙验验尸,写写卷宗,至于案件该如何查皆由冯爷定夺。”
冯海饶有深意的看了江捕头一眼,江捕头垂着头,顿感压力。
冯海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
窗外的天色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雨了。
“你跟了我多久了?”冯海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江捕头垂着头,恭敬道:“回冯爷,从您来到河阳府至今,快十年了。”
“十年……”冯海轻轻吐出这两个字,语气里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啊。”
他转过身,看着江捕头,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所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清楚吧?”
江捕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卑职……明白!”江捕头咬了咬牙,沉声道,“卑职也会吩咐顾书吏与另外两名兄弟,将嘴闭紧。”
冯海嘴角扯了扯,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江捕头面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捕头只觉得那只手像是有千斤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江明,”冯海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本官不希望,有任何关于这信中的事情,传到外人耳中。”
“是,卑职明白!”江捕头浑身一颤,感受到冯海话中的威胁之意。
冯海收回手,走回座位,将那些书信放进抽屉中,锁好。
“此案,你去死牢中找两个人首接处决了,”冯海淡淡开口,“张家灭门案,就定为强盗劫财,全家遇害。”
“卑职遵命。“
“去吧,让顾承渊来见我。“冯海重新拿起毛笔,低头批阅文书,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江捕头如蒙大赦,连忙退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