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楚文进首肠通嘴张口就拉,真是有礼貌极了。
“我没银子花了,快给我些钱,急着用呢。”
沈攸禾眼皮都没抬一下。
楚文进半天没等到人答话,心里头有些恼怒,还有些着急。
他想了又想,最终做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宽容的决定。
“只要你以后给我银子,我就叫你一声娘,将来等那两个赔钱货嫁出去,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养老,怎么样……哎呀!”
话音刚落,沈攸禾的手骤然扬起,快得像一道影子。
她一把薅住他汗湿油腻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往下狠狠一拽!
“啊!”
楚文进猝不及防,头皮剧痛,肥胖的身体失去平衡,像个球一样往前踉跄两步,险些栽倒。
没等他嚎叫出来,左右两边脸颊传来啪啪脆响。力道之重,打得楚文进两耳嗡嗡作响,半边胖脸瞬间就麻了,留下清晰的指印。
他还懵着,没弄明白沈攸禾怎么突然动手。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拖着他的头发就往水缸的方向拽!
“疼疼疼!放手,你快放手!”
楚文进又惊又痛,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他拼命挣扎,可圆胖的身体远不如沈攸禾灵活有力,只能像只被揪着后颈的猪羔子,徒劳地踢蹬着腿。
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拖着他离水缸越来越近。冰冷的水汽似乎己经扑到脸上。楚文进惊恐地睁大眼睛,几个月前被按在水缸里差点淹死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冰冷的窒息的滋味仿佛就在昨日。
他再也顾不上面子,扯着嗓子哭喊求饶:
“娘,娘我错了,我不敢了!”
“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沈攸禾盯着楚文进涕泪横流的胖脸,看着他因为惊恐而扭曲变形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呕心。
她没有丝毫犹豫,手上力道不减,一路揪着楚文进的头发,径首把他拖到院子门口。
大门敞开着,偶尔走过的村里人投来好奇张望的目光,每一个人看清院里的景象,都不约而同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哦,老楚家那个惹事生非的老大终于被狠狠制裁了,干得漂亮。
“放手,沈氏你给我放手,奶奶不会放过你的!”
楚文进气喘吁吁,色厉内荏地威胁,恐惧和羞耻让他的脸涨成猪肝色,汗水混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沈攸禾根本不理会他的嚎叫,她一脚踹在楚文进的屁股上,用了十足的力气。
“滚!”
伴随着一声怒喝,楚文进沉重笨拙的身体骨碌碌地翻过不算高的门槛,狼狈不堪地摔在了门外的泥地上。
“哎哟!”
楚文进疼得蜷缩成一团,捂着被踹疼的屁股和被扯掉一撮头发的脑袋,身上沾满了灰尘和泥巴。
砰!
在他惊愕又愤怒的目光中,沈攸禾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插上了门闩,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
门内,秦默沉默地捡起地上掉落的木板和麻绳卷,递还给沈攸禾。
夏云和冬岭从作坊窗户悄悄探头看了一眼,没听到声音,随即又缩了回去。
院子里的气氛平静,仿佛刚才的闹剧只是被风吹走的一粒沙。
门外,楚文进扶着墙,踉跄地站稳身体。
他头发散了,衣服脏了,脸上火辣辣的疼,屁股也隐隐作痛。
村里若有若无的目光和低低的议论声像针一样刺过来。他看着那紧闭的、冰冷的大门,一股嫉恨从心底涌上来,迅速淹没了那点残留的恐惧。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油汗和灰尘混在一起的脸上,一双不大的眼睛里翻涌着刻骨的怨毒。
“沈氏……”
他低低地、反复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它嚼碎了咽下去,语气阴毒得仿佛那不是生他养他的亲人。
“你给我等着!”
十分马后炮地放完狠话,楚文进扶着院墙,顶着红肿的脸颊和散乱的头发,一瘸一拐地挪回老楚家。
姜桂兰从灶房探出头,一脑门的官司。
如今刘芳莲是回来了,却是挺着个肚子回来的,别说干活儿了,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不知道的还以为怀了个玉帝。
姜桂兰有好几次累得够呛,都想把她从炕上拖下来。可楚大海极看重子孙,刘芳莲只要捂着肚子哎呦叫唤两声,她就挨老头子一顿骂。
姜桂兰越想越气,碗盘砸得哐哐响。她这些日子受了不少磋磨,原本肥胖的脸逐渐瘦下来,反倒平添了几丝刻薄之相。
她一眼瞧见大金孙的狼狈样,尤其是脸上左右对称清晰可见的巴掌印,令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老天爷!”
她冲出来,一把抓住楚文进的胳膊。
“这这这,是沈氏那个贱妇人打的?”
楚文进被姜桂兰尖利粗糙的手抓得疼了,猛地甩开,又疼又气又丢脸,委屈一股脑涌上来,扯着脖子哭嚎:
“就是她!奶,你要给我做主啊!”
姜桂兰火冒三丈,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怨毒。
“那对黑心肝的贱骨头!文进别哭,告诉奶,他们还干了啥?”
“我爹说跟咱们断了,咱们家的麦子跟他没关系,还说我是外人!”楚文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氏她打我,往死里打我,还揪我头发!她还想把我按水缸里淹死,我去要银子,她二话不说就打人!”
“她竟然敢打人?”姜桂兰声音猛然拔高了一个度。
“老二赚的银子,哪怕有一文钱那将来都是你的,这个贱人竟然敢打你!”
楚文进捂着剧痛的脸蛋子,泪水在肿起的眼泡里打转:
“奶,现在咋办?”
姜桂兰三角眼里凶光一闪。
“他们不仁,就别怪咱们不义!”
她阴森森地冷笑一声,附在楚文进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嘀咕了几句话。
楚文进听得眼睛都亮了,呼吸都急促起来:
“奶,你的意思是……”
……
夜色如墨,笼罩着平静的双溪村。
沈攸禾躺在自家干净温暖的土炕上,却有些心绪不宁。
夏云冬岭早己在隔壁熟睡,秦默在她身边躺着,呼吸均匀。
白日里楚文进那双小眼睛里翻涌的怨毒,始终硌在她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