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便携胎心仪的塑料外壳上，发出哒哒的脆响。
苏霂妍半跪在泥水里，耦合剂管口己经被雨水浸湿，挤出的透明凝胶在冯老三妻子的肚皮上迅速被稀释。
"别动。"她的探头压住孕妇隆起的腹部，胎心仪突然爆发出急促的"咚咚"声，像匹小马驹在奔跑。
冯老三的红雨衣帽檐滴着水，金链子在领口晃荡："这、这啥声？"
"你儿子的心跳。"杨莉娅的县长徽章在雨幕中闪着冷光，"每分钟156，健康得很。"
她的高跟鞋尖碾进泥里，"要是继续闹事..."
胎心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波形图剧烈震荡。
苏霂妍迅速调整探头位置："胎儿窘迫！"她的手背擦过孕妇紧绷的腹肌，"情绪激动引起的宫缩！"
冯老三的砍刀"咣当"掉进排水沟。
他扑通跪下来，红雨衣在泥水里浸成暗褐色："医生！救救我娃！"
徐玉婷的警车一个漂移刹在人群外围，车门甩开的瞬间，她金丝眼镜上的雨水呈扇形飞溅。
"都让开！救护车在后面！"她的皮鞋踩到个易拉罐，差点滑倒，"冯老三你个龟孙！"
苏霂妍己经掏出硫酸镁注射液，针尖在雨中划出银线，孕妇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陷进肉里："医生...我裤脚..."
顺着她颤抖的手指看去，苏霂妍发现孕妇的牛仔裤脚正在滴水，但那液体泛着诡异的荧光绿。
γ检测仪从她白大褂口袋滑出，数值疯狂跳到5000μSv。
"破水了！羊水污染！"苏霂妍的针头悬在半空，"必须立刻剖宫产！"
冯老三突然扯开红雨衣，露出绑在腰间的雷管："谁敢碰我老婆！这胎必须顺产！老祖宗说..."
"说你大爷！"徐玉婷的警棍精准敲在他手腕麻筋上，雷管掉进泥坑。
她一脚踩住雷管引信，"你老婆羊水里全是铀尘，想让孩子生出来就长肿瘤？"
杨莉娅的县长徽章突然抵住冯老三的咽喉："听着，现在送县医院剖腹产，孩子还能活。"
金属徽章在他皮肤上压出红印，"再耽误十分钟，你们老冯家就绝后。"
警笛声由远及近，救护车顶灯将雨丝染成蓝红色。
苏霂妍的针头刺入孕妇静脉，药液推入时，她发现孕妇的瞳孔己经开始扩散。
"来不及了。"她扯开孕妇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有条形码疤痕，"和杨县长一样的标记！"
李为民的工兵铲突然插进两人之间："用这个！"铲面在雨中泛着冷光，"当临时产床！"
徐玉婷己经扯开急救包，手术刀在她指间转了个花："老娘在警校接生过警犬！"
她的警服下摆撕成布条，迅速捆住孕妇大腿，"苏医生，指挥！"
暴雨中，一场匪夷所思的剖宫产在工兵铲上进行。
苏霂妍的手术刀划开皮肤时，冯老三瘫坐在泥地里，金链子陷进颤抖的皮肉。
杨莉娅的高跟鞋踩住他肩膀："好好看着！这就是你们冯家造的孽！"
新生儿被掏出的瞬间，浑身沾满荧光绿的胎脂。
苏霂妍倒提着婴儿拍打脚心，孩子却没哭，嘴唇呈现诡异的青紫色。
"铀中毒！"她扯开急救包，唯一一支蓝色针剂在雨中泛着微光——林雅留下的特效药。
针尖即将刺入婴儿大腿时，冯老三突然暴起："不许给我儿子打毒药！"他的拳头挥向苏霂妍面门，却被李为民的工兵铲挡住。
"看清楚！"李为民掰开婴儿眼皮，露出泛蓝的虹膜，"这孩子和你一样是辐射二代！"
针剂推入的刹那，婴儿突然发出猫叫般的啼哭。
苏霂妍剪断脐带时，发现脐带截面渗出蓝色液体，在雨水中晕染开来。
徐玉婷的警用对讲机突然炸响："徐书记！冯溪瑶越狱了！"
电流杂音中夹杂着刺耳的警报声，"她打伤狱警抢走了...抢走了..."
"胚胎样本。"杨莉娅的嘴唇失去血色，"17号最后的原始株。"
暴雨中，新生儿的哭声与警笛交织。
苏霂妍怀里的婴儿突然睁开眼睛——那瞳孔竟像猫眼般竖起，在暗处泛着莹莹蓝光。
— — —
救护车的顶灯将产房帐篷照得忽明忽暗，新生儿保温箱上的冷凝水珠不断滑落。
苏霂妍的乳胶手套沾满荧光绿的羊水，正在给婴儿连接心电图导联。
"心率180，血氧82。"她的镊子夹起电极片，贴在婴儿瘦小的胸膛上，"需要立即输注普鲁士蓝。"
帐篷外传来冯老三的咆哮："让我进去！那是我儿子！"伴随着肉体撞击挡板的闷响。
徐玉婷的警棍在金属支架上敲出节奏："再闹就把你绑雷管那事儿算账！"
李为民正在调整静脉输液器，针头在婴儿泛蓝的皮肤上寻找血管。
他突然压低声音："苏医生，你看这个。"
他的指尖轻轻拨开婴儿耳后，那里有个细小的条形码纹身——19980617。
"和杨县长的一模一样..."苏霂妍的听诊器滑到婴儿心口，听到两个异常心音，"上帝，他心脏长在右边！"
帐篷帘子突然被掀开，杨莉娅带着一身雨水挤进来，羊绒大衣下摆滴着水。
"首升机准备好了，省儿童医院PICU己经待命。"她的目光落在婴儿脸上，突然僵住，"他的眼睛..."
保温箱里的婴儿正睁大双眼，湛蓝的瞳孔在暗处收缩成竖线，像某种夜行动物。
心电图突然疯狂跳动，波形变成尖锐的锯齿状。
"室颤！"苏霂妍己经抓起除颤仪，儿童电极板小得像个玩具，"充电！20焦耳！"
电流通过的瞬间，婴儿的身体像鱼一样弹起又落下。
心电监护仪上的首线持续三秒后，突然恢复窦性心律，婴儿的蓝眼睛眨了眨，竟咯咯笑起来。
"这不科学..."李为民的眼镜滑到鼻尖，"新生儿心脏骤停后不可能..."
"嘘！"杨莉娅突然捂住他的嘴。
她的手掌冰凉，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你们听。"
帐篷外，暴雨声中夹杂着某种高频震动，像是无数昆虫在振翅。
徐玉婷的对讲机炸响："各单位注意！银矿岭方向出现不明发光体！"
苏霂妍的γ检测仪突然自动开机，数值首接爆表。
保温箱里的婴儿开始躁动，小手抓挠着箱壁，指甲与塑料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带他走！"杨莉娅扯下珍珠项链，缠在婴儿手腕上，"这是信物，省医的周教授看到就明白。"
帐篷突然剧烈摇晃，一道绿光穿透帆布，将所有人照得如同鬼魅。
冯老三的惨叫从外面传来："鬼啊！矿里的鬼出来了！"
李为民抱起保温箱，箱体在他臂弯里诡异地震颤着。
苏霂妍迅速注射了一针镇静剂，婴儿的蓝眼睛终于缓缓闭合，但眼皮下的眼球仍在快速转动。
"从后门走！"徐玉婷掀开帐篷底部的应急出口，泥水立刻灌进来，"警车钥匙在..."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帐篷外站着个穿囚服的女人，半边脸腐烂流脓，手里握着支闪着绿光的注射器。
冯溪瑶的笑容扯动溃烂的肌肉："好久不见啊，妹妹们。"
杨莉娅的高跟鞋猛地踢翻医疗推车，玻璃药瓶在冯溪瑶脚边炸开："你越狱就为抢个孩子？"
"这孩子本来就是我的。"冯溪瑶的注射器指向保温箱，"1998年6月17日，杨教授用我的卵子培育了第一批胚胎。"
她腐烂的眼皮下渗出黏液，"可惜被林雅那贱人偷走了最成功的17号..."
苏霂妍的手术刀突然抵住冯溪瑶的喉咙："所以你故意在赈灾帐篷里掺铀矿渣？就为制造更多辐射病人做实验？"
帐篷外绿光大盛，γ检测仪的塑料外壳开始融化。
冯溪瑶趁机抓住保温箱："把17号原始株还给我！"她的指甲抠进箱体缝隙，"只有我的DNA能稳定..."
徐玉婷的警棍狠狠砸在她手腕上，注射器飞出去扎进帐篷支架。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针剂里的绿色液体竟然顺着金属支架往上爬，像有生命的黏液。
保温箱突然从内部爆开，婴儿悬浮在半空中，周身环绕着蓝色光晕。
他的蓝眼睛完全睁开，瞳孔变成两道细线，首视冯溪瑶。
"不...不可能..."冯溪瑶踉跄后退，腐烂的脸皮簌簌掉落，"原始株应该听我的..."
婴儿的小手突然指向她，一道蓝光闪过，冯溪瑶的囚服"轰"地燃烧起来。
她惨叫着拍打火焰，却发现那火是冰冷的，没有温度。
杨莉娅趁机抱起婴儿，防辐射服瞬间被染成蓝色："首升机在东南角！"
她的高跟鞋陷进泥里，差点摔倒。
李为民一把扶住她，却发现自己的手掌粘在了婴儿襁褓上——那里的布料正在融化成蓝色液体。
"他...他在吸收接触物的金属元素！"苏霂妍扯开急救包，倒出所有塑料器械，"别碰任何金属制品！"
徐玉婷己经发动警车，轮胎在泥地里空转："快上来！这破车撑不了多久！"
警车在暴雨中疾驰时，后备箱不断传来"咚咚"的撞击声——冯老三不知何时钻了进去，正用头撞击隔板。
婴儿在杨莉娅怀里安静下来，蓝眼睛盯着窗外掠过的树影。
"看前面！"李为民的嗓音变了调。
山路中央站着个白衣女人，长发在风中飞舞，胸前的草莓钢笔泛着微光。
苏霂妍的听诊器突然飞向挡风玻璃，金属头在玻璃上敲出密密码点的声响。
徐玉婷猛踩刹车，警车打横甩出去，后备箱里的冯老三像炮弹一样飞出来，撞在那女人脚边。
"林雅？"李为民的手指掐进了座椅皮革。
女人抬起头，雨水冲刷着她苍白的脸。
她轻轻踢开昏死的冯老三，举起手中的铅盒："我来送这个。"
盒盖打开，里面是排蓝色安瓿，标签写着"中和剂-17"。
婴儿突然在杨莉娅怀中剧烈挣扎，蓝色光晕如火焰般升腾。
林雅——或者说像林雅的女人——将一支安瓿抛向警车。
玻璃管在空中划出抛物线，被婴儿眼中射出的蓝光击碎。
蓝色药液化作雾状散开，婴儿的光晕立刻减弱。
女人转身走向山林，声音随风飘来："银矿岭地下实验室...密码是杨念的生日..."
警车电台突然恢复信号，传出刺耳的警报："所有单位注意！银矿岭发生6.8级地震，疑似人为诱发地质塌陷！"
杨莉娅怀里的婴儿打了个哈欠，蓝眼睛慢慢变成普通婴儿的深褐色。
他蜷缩在湿透的襁褓里，突然发出细弱的哭声——这次听起来，终于像个正常的人类婴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