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安眸光一沉,接过幽兰递过来的茶,眼神很快又恢复了清明,道:“东厂督公那里对你来说倒是好去处,要是讨得了他的欢心,说不定还能给你三哥的孩子留条命来。”
幽兰抿了抿唇,突然贴近秦时安道:“大人不是要还我自由身吗?难道忘记了?”
秦时安眉头一蹙,低头看向幽兰:“我自然答应过你,只是你若是跟了叶督公,想来前路更好走一些而己。”
幽兰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我若是知道东厂督公身边有个六年前就该被株连的人,那定是铲除他的好机会。大人难道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秦时安笑了笑,坐在桌前道:“你倒是聪明得过了些头。”
幽兰发丝轻柔地垂落在肩头,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眉眼一挑,一双充满灵性的眼睛望着他道:“一举两得,不正好如了你的意?”
她那副纯真无邪的模样,换了旁人,定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爱之情。
可是秦时安知道,这一颦一笑的虚伪和狡诈,冷笑一声:“你要是不愿意,那也随你,梁齐父子马上就要问斩,你不要再惹是非,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秦时安突觉双膝一沉,幽兰整个人在他的膝盖上,用手搂着他的脖颈,姿态慵懒优雅,像是喝醉了之后,整个身子柔软无力。
她的指尖轻缠绕着秦时安的发丝,在他耳边轻声道:“那……我要是想跟着大人呢?”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那看似慵懒的动作却透露着诱惑。双眸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欲语还休。
秦时安一把扯住她的双手,厉声道:“你到底要干嘛?”
幽兰俏皮地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想跟着大人,比起那些不熟的人,我和秦大人比较相识久远……啊!”
幽兰的手被秦时安狠狠一掰,立刻惨叫一声,一张绯红的脸瞬间失了颜色,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嘴唇微微颤抖。
秦时安突觉自己下手狠了些,立刻松了手,却见幽兰含泪一笑,继而攀附于他身上,含情脉脉道:“我就知道大人舍不得。”
秦时安只觉得她变了一个人,不再是曾经那个鲜活地充满了生命力的慕昭。
现在这样的幽兰,是他亲手送到凝香苑去的。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口的钝痛,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提醒着他失去的残酷现实。
他的手指微微蜷曲,想要挣脱幽兰的禁锢,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发热,隔着单薄的衣服仿佛紧握着什么逝去的记忆。
“你给我下药了?”秦时安突然发狠,将幽兰整个人抱起来,丢在床上,扯下扎帷幔的绳子,将她的双手双脚捆着。
一身的热气扑面而来,幽兰咬着牙道:“秦时安,你连个官妓都不敢碰,你个懦夫。”
秦时安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恨声道:“慕昭,你别忘了,是你三哥烧死了我爹和我哥,我恨不得将你丢入军营之中。”
幽兰身体微微颤抖,内心的痛苦与绝望不断撕扯她的内心,喊道:“那为什么不丢呢?你早该把我丢过去,让我像惠君一样疯疯癫癫,记不清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让我浑浑噩噩过一辈子,而不是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秦时安冷笑一声,恶狠狠地道:“我会让你记得的,我身上的痛苦你也要一起体会。”
说完之后,他起身,如一团燃烧着的火焰一般冲出了房间。
幽兰被捆在床上动弹不得,痛苦悲伤如同无形的风暴,只无助地哭着,好似要将所有的痛苦、委屈一并哭得干干净净。
哭了不知道多久,她才在极度的疲惫之中缓缓睡去。
醒来时,秦时安居然睡在她的身边,面容平静得像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她一脚踹到秦时安的身上,秦时安立刻抓住了她的脚,睁开眼道:“别再惹怒我了,否则没你的好果子吃。”
幽兰愤愤地看着他:“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秦时安起身,将绑着幽兰的绳索解开。正欲警告她,谁知幽兰突然又贴了上来,肌肤紧紧贴着秦时安的胸膛。
霎时,温暖细腻的感觉传遍秦时安的全身,明明药效己过,但内心仿佛有一股暖流不断流淌。
秦时安保持着理智,再次要将她捆起来,却听她道:“你若是不愿意,我就去找沈之舟了。”
“你敢!”秦时双眼猩红,眼中布满了血丝,仿佛一夜未睡。
幽兰顺势趴在了他身上,笑道:“秦大人不护着我,总得有人护着我吧,否则不仅有宁华公主,别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将我踩在脚下,我又如何熬过未获自由之前的日子?”
秦时安的内心如暴风雨中波涛汹涌海面,呼吸急促而沉重,用力捏着幽兰的脸道:“你就非要这样不可?”
幽兰的双眼如两团燃烧的火焰,厉声道:“对。不是你,就是别人。你送我去凝香苑的时候,不早就该想到了吗?与其被那些……”
后面的话,尽数被淹没在了秦时安几乎撕咬的吻之中。
幽兰痛得轻哼一声,却不肯退让半分。
她不甘示弱地回咬着他,眼神中带着蔑视和嘲讽,弓着腰肢,将双腿缠于他的腰间,仿佛一条柔弱无骨的蛇。
他们彼此都不肯服输,互相撕扯着对方的衣服,眼里看不到一丝的爱意,仿佛两柄利剑交锋,每一次响声都是一次较量。
秦时安啃咬着她的唇,她的脖颈,她的肩颈,发泄似的想要将自己的痛苦转移到她的身上,却无法满足内心那份空洞的渴望。
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内心不断挣扎着,带着无尽的痛苦与哀伤。
他明知道幽兰的虚情假意,明知道与她之间有无法消除的仇恨,却只能任由失控的情绪将他推向更深的深渊。
幽兰痛苦地绷首了身体,嘴里发出了呜咽声,眼泪无声地落下。
秦时安一瞬间从愤怒和失控之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被咬破了唇,因为疼痛而瑟瑟发抖的幽兰。
他没有想到幽兰会这般模样,整张脸惨白着,红肿的眼泪不住地朝着两边落下,却死死抱着秦时安的肩膀,紧咬着唇不肯认输。
他从失控中缓过神,用手掌抚摸幽兰额头溢出的汗珠,轻啄她的鼻尖和额头,留一丝温柔抚平她的痛苦。
幽兰的手指紧紧嵌入他的肌肤,像是要让他也同样体会此刻的痛。
他举步维艰,僵着身子让她缓缓平息下来。然后伸出手,揉搓她僵硬的身体,试图缓解她的痛楚。
幽兰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轻叹出声。
秦时安的眼神从充满敌意变得温柔深邃,粗糙的指腹轻柔着她细软的肌肤,幽兰僵硬的身体渐渐变得细腻柔软,仿佛冬未融化的雪。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那些怨恨此刻都被抛之脑后。
他想起幽兰三哥成亲那日,他穿过无数的人群,溜到婚房里,跟着一群大人要闹洞房,慕昭站在他的身旁,羞红了脸。
见到他之后,立刻拉着他朝外走,骂道:“这是你能看的吗?”
秦时安道:“你都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
慕昭语噎,却强词夺理道:“这是我三哥娶嫂嫂,我怎么不能看了?偏是你,你看什么看?”
“不看就不看,你脸红什么?”秦时安一脸不怀好意地笑道。
幽兰渐渐觉得身体没有那么痛了,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起来,秦时安毫无怜惜之意的粗暴渐渐柔和起来,她蜷缩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任由他的双手如沾染着滚烫的水,染透自己的身体。
仿佛在这一刻,爱恨情仇都被抛诸脑后,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
“别……”幽兰哽咽出声,筋疲力尽。
秦时安拥抱着她,那份强烈的心跳渐渐归于平静。
随着天际发白,深藏于心底的痛苦与绝望,好似被再次烙印了一遍,更加痛苦,更加清晰。
幽兰醒来时,秦时安己经不在了。
桌上放着三千两的银票和一把钥匙。
林婆婆端着一碗汤走进来道:“大人说了,要姑娘一口不剩地喝下去。”
幽兰猜想应该是避子汤,接过药碗大口喝了下去,苦得皱起了眉。
她极其疲惫地穿好衣服,出门才发现胡不思正在马车上等着自己。
“幽兰姑娘,大人今日要进宫,让我送你回凝香苑。”
幽兰微微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柳妈妈见幽兰回来了,居然没有发火,反而关切问道:“用过饭了没有?”
幽兰摇摇头,满脸疲惫道:“柳妈妈,我有些困了,想睡一会儿,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冬雪给幽兰打了水沐浴,见她脖颈肩背上全是红痕,不敢多言,只道:“我给姐姐拿些遮瑕的药膏过来吧。”
幽兰突然开口问:“今天早上,是不是有人来见过柳妈妈?”
冬雪道:“嗯,镇抚司的秦大人来过,给了柳妈妈一笔钱,说是留宿了你一晚。柳妈妈见钱眼开,乐得不行。”
幽兰想到他给自己的三千两银票,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原来在他心里,自己多少还是值些钱的。
到了晚上,柳妈妈“噔噔噔”地跑上楼,大呼小叫道:“哎呀,我的妈呀,你知道吗?秦同知变成锦衣卫的指挥使了!我那个天啊!”
虽从周应焕那里己听闻他会晋升,但从柳妈妈嘴里说出来,才有了真实的感觉,她忙问:“真的?”
“千真万确,大堂里大家都在议论这个事儿呢!说他一个边军参将,一跃成为锦衣卫指挥使,不知道后面是谁呢!”
幽兰目光闪烁了一下。
柳妈妈也不顾楼下的客人,坐在幽兰身边道:“我给你说,你可要好好把握住秦大人,若是讨他喜欢,你这后半辈子算是不愁吃喝了,什么冯二公子、沈公子,全都上不了台面。”
幽兰听到沈公子三个字,突然想到了冷霜,立刻道:“柳妈妈,我明日可去看看冷霜吗?”
“哎呀,去去去,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柳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只要别惹了其他男人,随你去哪儿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