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的后颈突然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站在院中央,鼻尖萦绕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连带着风里都裹着铁锈味。
师傅刚才说那是王婶家狗叼的兔子血,但兔子血哪会这么腥?
他盯着竹椅下酒坛滚出的酒渍,暗红与琥珀色混在一起,像极了被酒水稀释的人血。
"师傅。"他又唤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沉了三度。
武仁杰的手突然抖了抖。
这个教了他九年拳法、连被野猪撞断肋骨都没皱过眉的老拳师,此刻喉结上下滚动,眼尾的皱纹里全是慌乱:"小萧,你......你去厨房把腌的野山椒拿出来,晌午咱爷俩吃辣炒野猪......"
话音未落,院外的槐树林里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萧凡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那不是野兽经过的动静,是至少三个人在压低脚步声攀爬。
他反手抽出腰间短刀,刀身嗡鸣,淬了紫霄雷劲的刀刃腾起淡紫色电弧。
"师傅进屋!"他低喝一声,转身挡在竹椅前。
武仁杰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老人的掌心滚烫,烫得萧凡几乎握不住刀:"小萧,听师傅说......"
"砰!"
院木门被踢得西分五裂。
三个黑衣蒙面人破风而入,为首者手持精铁短棍,棍头还滴着新鲜血珠。
萧凡一眼就认出那血珠的颜色——和晒谷场青石板缝里的暗红一模一样。
"交出东西!"为首者嗓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萧凡没答话。
他盯着三人腰间的青铜腰牌,牌面刻着扭曲的火焰纹路——这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暗火卫"标记,专接杀人越货的脏活。
"师傅,你先退到柴房!"他侧过身,用后背护住竹椅上的老人。
雷劲在经脉里奔涌,武王巅峰的气息铺天盖地压过去。
但武仁杰的手却越攥越紧。
老人的指甲几乎掐进他手腕里:"小萧,别......"
"杀!"
为首者挥棍砸来。
萧凡旋身避开,短刀划出一道紫电,在对方肩甲上烙出焦黑痕迹。
但他的余光突然扫到——武仁杰的裤脚正渗出鲜血,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竹椅腿滴在青石板上,和之前看到的血渍连成一片。
"师傅受伤了!"
这个念头如惊雷炸响。
萧凡的招式瞬间乱了章法,短刀劈偏半寸,被对方棍头扫中左臂。
剧痛传来,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反手抓住对方手腕,雷劲猛地灌入——那黑衣人惨叫着飞出去,撞在院墙上时,胸前的青铜牌"当啷"落地。
"走!"剩下两人对视一眼,转身要逃。
"想走?"萧凡眼中血丝密布,抬脚踹翻一个,短刀抵在另一个喉间,"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突然咧嘴笑了,嘴里闪过一道银光。
萧凡反应极快地扣住他下颌,但还是晚了一步——毒囊碎裂的苦杏仁味在鼻端炸开,黑衣人瞳孔涣散,尸体"扑通"栽倒。
"师傅!"
萧凡转身时几乎踉跄。
武仁杰不知何时从竹椅上滑下来,蜷缩在墙根,胸前的粗布衫被鲜血浸透,伤口深可见骨,甚至能看见白森森的肋骨。
"小萧......"老人抬起染血的手,想摸他的脸,却在半空无力地垂落,"别怪师傅瞒你......三日前我去镇里卖山货,撞见武神殿的人在交易......他们要灭口......"
"武神殿?"萧凡跪在地上,颤抖着撕开自己的衣襟去堵师傅的伤口。
鲜血透过粗布渗出来,染红了他的手背,"师傅你撑住,我背你去镇里找大夫!
系统空间里还有上次换的千年人参......"
"没用的......"武仁杰咳嗽起来,血沫溅在萧凡脸上,"他们给我下了蚀骨散......五脏都烂了......"他突然抓住萧凡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听着,别报仇......武神殿背后是......是......"
话音戛然而止。
老人的手渐渐松开,眼睛还保持着睁开的姿势,仿佛有未尽的话卡在喉咙里。
"师傅?"萧凡轻轻摇晃他的肩膀。
没有回应。
"师傅!"他吼出声,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破锣。
风突然停了。
院外的槐叶不再沙沙作响,连虫鸣都消失了。
萧凡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在肋骨上。
他盯着师傅逐渐冷去的尸体,喉咙里像塞了块烧红的炭,疼得他想尖叫,想撕碎眼前所有东西。
"啊——!"
一声嘶吼冲破喉咙。
紫霄心法的雷劲在体内暴走,原本凝结成鸡蛋大小的紫雾突然炸开,化作汹涌的紫色洪流。
萧凡的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电弧,发梢根根竖起,脚下的青石板"咔嚓"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武王巅峰......武皇初期!
他跪在血泊里,怀里的尸体还带着余温,可那个会蹲在门槛上抽旱烟、会拍着他肩膀说"小萧这拳有我七分火候"的人,再也不会应他了。
"武神殿......"萧凡捡起黑衣人掉落的青铜牌,牌面刻着三个古篆——"武神殿"。
他用拇指着那两个字,指甲几乎要抠进金属里,"我要你们所有人,给师傅陪葬。"
他小心地将武仁杰的尸体收进系统空间。
这是他绑定系统后解锁的第一个功能,空间里时间静止,能保存任何物品。
师傅的脸在空间里依然带着最后那抹眷恋的笑,萧凡盯着看了三息,咬着牙合上空间。
转身时,他闻到了更浓的血腥味。
不是院中的,是从村外飘来的。
萧凡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想起今早出门前,小虎还蹲在院门口啃红薯,那孩子缺了颗门牙,笑起来漏风:"萧哥哥,等你猎到野猪,给我留条猪尾巴好不好?"
他疯了一样往村口跑。
村口的老槐树被砍倒了,横在青石板路上。
王婶家的土灶还冒着青烟,锅里的粥却泼了一地,混着暗红的血。
李老汉的棺材铺门大开,他最宝贝的金丝楠木棺材倒在地上,里面塞着的不是木料,是李老汉的尸体,胸口插着把带血的匕首。
"小虎!"萧凡冲进村东头的破庙。
稻草堆里缩着个小小的身影。
是小虎,他的蓝布衫被撕得破破烂烂,额头肿起个大包,左脸有五道青紫色的指痕——像是被人扇了耳光。
萧凡颤抖着探他的鼻息,还有气。
"小虎,醒醒。"他轻轻拍孩子的脸。
小虎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看清是萧凡后,他突然哇地哭出声,声音哑得像小奶猫:"萧哥哥......他们......他们杀了我娘......用刀......用刀......"
萧凡的心脏像被人攥住了。
他把小虎抱进怀里,孩子的身体还在发抖,后背全是冷汗:"别怕,哥哥在。"
"我娘说......让我躲在稻草堆里......"小虎抽噎着,"她说......她说萧哥哥会来救我......"
萧凡的眼眶热得发烫。
他抬头看向庙外,夕阳把天空染成血红色。
整个村子安静得可怕,没有鸡鸣,没有狗吠,只有风卷着血腥味掠过断墙残瓦。
"小虎,"他轻声说,"村子里......只剩我们了。"
小虎的哭声猛地顿住,接着更凶地哭起来,小拳头攥着萧凡的衣角,几乎要把粗布扯破。
萧凡摸着他的后脑勺,一下一下顺着毛,像以前哄他睡觉那样。
"哥哥以后教你武功好不好?"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等你长大些,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
小虎哭累了,在他怀里慢慢睡过去。
萧凡抱着他走出破庙,晚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刻着"武神殿"的青铜牌。
牌面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孩子,又抬头看向山外的方向。
那里有灯火,有热闹,有他要找的——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