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轴在风里发出吱呀轻响，萧凡侧身挤进去时，军刀尖挑开了垂落的枯藤。
藤条上的尖刺刮过他手背，渗出血珠，他却浑然未觉——此刻全部注意力都锁在二楼那扇半开的窗户上。
杨幂的精神力像张无形的网，在小区里铺开又收拢："确认过了，三个人类生命体征，就在二单元202。"她的声音比刚才更轻，额角沁出细汗，显然为了精准定位消耗了不少精神力。
萧凡摸了摸腰间挂着的晶核袋，里面装着今早从丧尸脑里挖出来的十颗一阶晶核。
这些是基地最硬的"货币"，能换食物、换异能者修炼资源，也能换幸存者的信任。
他攥着袋子往前走，靴底碾碎了一片枯叶，脆响在空荡的小区里格外清晰。
二单元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飘出股霉味，混着点若有若无的焦糊气——像是有人用明火煮过东西。
萧凡顿住脚，回头对杨幂比了个"警戒"的手势，自己则贴着墙根摸上去。
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他只能借窗外透进来的光。
每上一级台阶，他都用刀尖轻轻戳一戳台阶边缘，确认没有陷阱。
二楼到了，202的门紧闭，猫眼蒙着层灰。
萧凡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里面有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个孩子抽鼻子的闷响。
"我们是基地的人，来送物资。"他提高声音，尽量放软语气，"外面丧尸多，你们开门，我们带你们回安全区。"
门内静了两秒，接着传来椅子拖动的声响。
萧凡的手指扣紧军刀柄，余光瞥见杨幂站在楼梯口，眼底金光流转——如果里面是丧尸伪装，她能第一时间预警。
"咔嗒"一声，门锁开了条缝。
露出半张苍白的脸，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孩子的脸埋在她颈窝里，只露出沾着泪痕的后颈。
女人身后还站着个老头，手里攥着把生锈的菜刀，指节发白。
"你们...真的是活人？"女人声音发颤，目光扫过萧凡肩头的战术背包，"我...我们三天没吃东西了，昨天用最后半块饼干哄孩子，他..."
她的话被男孩的抽噎打断。
萧凡心口一揪，伸手从背包里掏出块压缩饼干，隔着门缝递过去："基地有食堂，每天能领两顿热饭。
这是样品，你们尝尝。"
女人犹豫着接过，饼干刚碰到指尖，老头突然用菜刀抵住她后腰："别信！
前几天有批穿军装的，说带我们去安全区，结果把我们赶到丧尸堆里当诱饵！"
萧凡的太阳穴跳了跳。
他能理解这种警惕——末日后，比丧尸更可怕的是人心。
他后退半步，把军刀插回腰间，又解下战术背包扔在地上："包里有五块压缩饼干，三瓶矿泉水，都给你们。
我们不抢东西，就是想问问，这小区的丧尸是不是你们清的？"
老头的菜刀微微下垂。
女人己经撕开饼干包装，喂了男孩一口。
孩子的眼睛亮起来，含糊不清地说："甜的！"
"是...是小峰清的。"女人抹了把脸，"我男人，他上个月觉醒了火系异能。"她指了指阳台方向，晾衣绳上挂着件焦黑的外套，"那些丧尸的脑袋都是他烧穿的，晶核都收在枕头底下...你们要晶核吗？
我们拿晶核换吃的。"
萧凡心里一松——杨幂说的"怀里抱着晶核"，应该就是这家人藏的存货。
他弯腰捡起背包，从里面又摸出两块巧克力："晶核我们收，但不用换吃的。
基地的规矩是，加入的人按劳分配。
你们清丧尸、找物资，贡献越多，吃得越好。"
老头的菜刀彻底放下了："真有这种好事？"
"比好事更好。"萧凡笑了笑，"基地有治疗异能者，能处理伤口；有精神异能者，能防丧尸群；还有专门的训练室，教异能者控制能力。
就说你们家小峰，要是来基地，一个月能多领五块压缩饼干，还能学怎么烧得更准。"
"爸，妈！"
楼梯间突然传来青年的喊叫声。
一个穿运动服的小伙子冲上来，额角沾着血，手里提着半块烧焦的砖块——显然刚在楼下清理漏网的丧尸。
他看见萧凡和杨幂，脚步顿住，眼神瞬间变得锋利："你们是谁？"
"小峰！"女人赶紧把男孩往身后藏，"他们是基地的，说能带我们去有吃有喝的地方。"
小峰盯着萧凡腰间的晶核袋，又看了眼杨幂眼底未褪尽的金光。
他突然抬手，掌心腾起一簇火苗，淡蓝色的火焰在指缝间跳跃，把楼道里的霉味都烤出了焦香："我听说基地收异能者，但要签生死契？"
萧凡没躲，反而往前凑了凑，盯着那簇火苗看："生死契是防内鬼的。
但你要是能证明自己——比如现在烧了我脚下这片地板。"他用靴尖点了点脚边的水泥地。
小峰挑眉，火苗"噌"地窜高十厘米。
水泥地瞬间冒起青烟，焦黑的痕迹像朵花般绽开。
萧凡蹲下身，摸了摸还发烫的地面："二阶火系？
比我预估的还强。"他转头对杨幂笑，"你昨晚说二楼有三颗晶核，现在看来，至少能换十份营养餐。"
杨幂靠在楼梯扶手上，指尖轻轻敲了敲太阳穴："萧队的判断向来准。"
小峰的火苗灭了。
他蹲下来，替老头擦了擦菜刀上的锈："妈，上次张叔他们被军痞骗，是因为没异能当底牌。
现在我们有小峰，怕什么？"
老头搓了搓手："那...基地在哪儿？有多远？"
"出城二十公里，有围墙、有电网，丧尸进不去。"萧凡掏出张地图，在楼梯扶手上展开，"从这儿过去，最多三小时。
路上我们清丧尸，你们跟着就行。"
女人低头看男孩，孩子正舔着巧克力包装纸，嘴角沾着褐色的渣。
她伸手擦掉那些渣，轻声说："能让孩子上学吗？
基地...有学校吗？"
"有。"萧凡想起基地里那间用教室改的临时学堂，张巧老师正带着七个孩子读拼音，"虽然只有一年级，但总比跟着我们吃压缩饼干强。"
老头突然拍了拍小峰的背："去把枕头底下的晶核拿出来。
咱要加入，就得按规矩来。"
小峰应了声，转身进了屋。
过了会儿，他捧着个铁盒出来，里面躺着三颗泛着微光的晶核。
萧凡接过铁盒时，注意到小峰手腕上有道新鲜的抓痕，己经开始发黑——是丧尸抓的。
"杨幂。"他头也不回地喊。
杨幂走过来，指尖轻轻按在小峰的伤口上。
金光从她指缝里渗出来，像团温柔的雾。
小峰倒抽口冷气，再看伤口，己经结痂脱落，只留道淡红的印子。
"精神系异能者的治愈效果？"小峰瞪大眼睛，"我之前听说...这种异能者很稀有。"
"所以基地才要收你们。"萧凡把晶核袋系紧，"异能者越聚越多，基地才越安全。
你们五个——"他扫过老头、女人、小峰、男孩，还有不知什么时候从里屋探出头的老太太，"都算核心成员。"
老太太颤巍巍地扶着门框："能...能洗澡吗？
我身上这套衣服，穿了半个月了。"
"能。"萧凡想起基地澡堂的热水锅炉，王师傅昨天刚修好了，"太阳能加热的，每天下午开放两小时。"
五个人的眼神都亮了。
男孩拽了拽女人的衣角："妈妈，我要洗澡，还要吃蛋糕！"
"蛋糕？"萧凡笑出声，"等基地收了面粉厂，给你做最大的。"
小峰突然皱起眉："加入基地...要做什么？
我们要是不愿意打仗呢？"
"按能力分配任务。"萧凡指了指老头手里的菜刀，"您要是会做饭，去食堂；阿姨要是会缝补，去后勤；小峰负责清丧尸，杨幂负责预警，我负责统筹。"他拍了拍腰间的军刀，"总之，不养闲人，但也不逼死人。"
老头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楼梯下突然传来三狗子的喊叫声："萧队！
超市那边搞定了，大壮的队伍也清完丧尸了！"
萧凡看了眼手表，己经中午十二点。
他冲楼下喊："让他们在门口集合！"转头对五人说："现在跟我们走，还能赶上今天的午饭——白菜炖肉，管饱。"
女人摸了摸男孩的头，男孩用力点了点头。
小峰把铁盒里的晶核倒进萧凡的袋子，金属碰撞的脆响里，老头突然说："我们...能再想想吗？"
萧凡没急，把晶核袋重新系好："可以。
但丧尸群每天都在扩大，三天后，这小区可能就不安全了。"他指了指小峰手腕上的淡红印子，"杨幂的治愈能力，也不是随时都能用——她昨晚帮人稳定情绪，现在精神力快透支了。"
杨幂靠在墙上，闭着眼睛笑："萧队又在吓唬人。"
小峰看了眼杨幂苍白的脸，又看了看怀里还在舔巧克力纸的弟弟。
他蹲下来，对男孩说："弟弟想吃蛋糕吗？"
男孩用力点头："想！"
"那我们跟他们走。"小峰站起身，把老太太扶到楼梯口，"但我要先去趟302，李奶奶还在那儿，她腿不好。"
萧凡掏出颗晶核递过去："拿着，路上要是遇到丧尸，烧快点。"
小峰接过晶核，掌心的火苗又窜了起来。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时，萧凡带着十七个人——加上新收的五口，还有被小峰背下来的李奶奶——站在小区门口。
大壮的队伍己经把东边的丧尸清干净了，三狗子的背包里鼓囊囊塞着几袋盐和酱油。
"萧队，"小峰突然说，"要是...我们加入后，发现基地不好呢？"
萧凡望着远处渐起的丧尸群，风里己经飘来腐臭。
他摸了摸腰间的晶核袋，温度透过战术裤渗进皮肤——这是末日后最实在的安全感。
"那你们就带着晶核离开。"他说，"基地的规矩，来去自由。"
小峰愣了愣，随即笑了："行，我信你。"
队伍开始移动。
男孩骑在小峰脖子上，挥舞着从萧凡背包里顺来的巧克力包装纸，像面小小的旗帜。
杨幂走在最后，萧凡特意放慢脚步，等她跟上。
"今天收了五个，其中两个异能者。"杨幂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张巧知道了，肯定要高兴坏。"
萧凡没说话，他望着队伍前方小峰背上的李奶奶，老人正用枯枝般的手摸着男孩的脑袋。
末日后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把影子融成模糊的一片。
前面突然传来男孩的欢呼："妈妈妈妈，前面有车！
我们要坐大车去基地吗？"
女人的笑声飘过来："对，坐大车去吃白菜炖肉。"
萧凡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半块巧克力，那是刚才男孩硬塞给他的。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突然想起基地食堂的烟囱，此刻应该己经升起炊烟了。
"加快脚步。"他喊了一嗓子，军刀在腰间碰出轻响，"争取在天黑前赶到。"
队伍的脚步声更密了。
远处，丧尸群的嘶吼声若隐若现，但没人回头。
小峰突然转头，对萧凡喊："萧队！
我弟弟说，到了基地要认你当干爸爸！"
男孩跟着喊："干爸爸！"
萧凡的脚步顿了顿。他望着男孩亮晶晶的眼睛，突然笑了。
"行啊。"他说，"但得先学会自己洗澡。"
队伍里爆发出一阵笑声，混着落叶的沙沙声，飘得很远很远。
杨幂戳了戳他的胳膊："萧队，你刚才笑的时候，像个人类了。"
萧凡没接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他知道，等回到基地，张巧会抱着男孩掉眼泪，王师傅会往他们的饭盒里多勺两勺肉，大壮会拍着小峰的背说"兄弟够猛"。
而他要做的，是在今晚的例会上，把"新增五名幸存者，其中火系异能者二阶"写进日志。
风卷着落叶扑过来，裹着若有若无的饭香——是白菜炖肉的味道，从基地的方向飘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