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三尾玄鹤振翅掠过桃枝,带落几点粉瓣。
萧凡捏着染血帛书的手指微微发颤,帛书上"师仇将报"西字还带着体温,像根烧红的铁钎扎进他心口——那是师父最后一次清醒时,用指甲蘸着自己的血在墙上刻的字,后来武神殿的人打断他三根肋骨,老人就再没说过话。
"主子。"齐鸣的铠甲擦过青石板的声响惊醒了回忆。
浩翔国护国大元帅单膝跪在晨霜里,玄铁护腕上还沾着昨夜练兵的泥,"武神殿的情报,属下都记在脑子里了。"他喉结滚动两下,抬头时眼眶泛红,"天武城在北境最深处,城墙高三丈,外有九道护城河。
武神殿占了半座城,殿主武大狼是武尊大圆满,身边跟着十二金衣卫......"
萧凡垂眸看他。
三个月前在演武场,这男人还因卡在武尊中期急得摔酒坛,如今铠甲下的肌肉线条像淬过的钢,连说话时的尾音都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沉稳。"你突破用了二十三天。"萧凡突然开口。
齐鸣身子一震。
他想起雪夜里那瓶淬体丹,每颗都泛着萧凡外卖服上沾的油星子味道。"是。"他额头几乎要贴上青石板,"属下每日吞一颗丹,在雪地里打坐八个时辰......"
"够了。"萧凡蹲下身,指尖点在齐鸣护心镜上。
玄铁凉意透过手套渗进来,像极了十六岁那年师父怀里的学费——老人倒在巷口,怀里的布包还温着,里面是卖了半冬烤红薯攒的钱,染血的纸币上还粘着糖霜。
他从储物戒里摸出块鸽蛋大的晶石,十级晶的幽蓝光芒瞬间照亮齐鸣惊愕的脸,"这是给你的。"
"主子!"齐鸣猛地后仰,玄铁铠甲撞在台阶上发出闷响,"属下只是做了该做的......"
"拿着。"萧凡将晶石塞进他掌心,"你帮我练兵,我帮你突破,这是交易。"他站起身时,晨雾里飘来小虎的轻咳。
那孩子抱着剑站在桃树下,剑鞘上还沾着聚灵阵的灵气光屑,像撒了把碎星子。
老祖扶着门框咳嗽两声:"小萧啊,武神殿那老匹夫......"
"我有数。"萧凡打断他,目光扫过庭院里的演武场——那里还留着士兵们晨练的脚印,混着昨夜的雪水结成薄冰。
他摸了摸腰间的外卖服,洗得发白的布料下,藏着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佩。"小虎。"他转身对树下的少年招招手。
小虎立刻收剑入鞘,发梢的光屑簌簌落在剑穗上。
这孩子自小在深山长大,跟着萧凡送外卖时总把剑藏在保温箱里,此刻却连走路都带着股利落的风。"走。"萧凡摸了摸他的头顶,少年的发茬扎得他掌心发痒,像极了当年师父摸他脑袋的触感。
齐鸣追出城门时,晨霜己经化了。
他望着两骑消失在官道尽头,掌心的十级晶还留着萧凡的温度。"主子!"他扯开嗓子喊,声音撞在城墙上又弹回来,"天武城的十二金衣卫,属下打听到他们......"
回应他的只有马蹄声。
萧凡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外袍下摆被风吹得翻卷,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外卖服——那是他最后一件没被血浸透的衣服。
这一路走了西十七天。
从浩翔国的桃林到北境的戈壁,萧凡教小虎在马背上练剑,用树枝在沙地里画武神殿的结构图。
小虎话少,却总在萧凡沉思时递来水壶,壶里永远温着他爱喝的红枣茶——像极了当年师父在烤红薯摊后煮的那壶。
"到了。"第西十八天清晨,萧凡勒住马。
天武城的轮廓在晨雾里若隐若现,斑驳的城墙上"天武"二字被岁月磨得发暗。
小虎翻身下马,剑尖挑起块碎石:"有结界。"他的声音里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敏锐,"武神殿的。"
萧凡没说话。
他翻身跃上城墙,掌心按在青砖上——结界的波动顺着指尖窜进来,像条吐信的蛇。"破。"他低喝一声,武神巅峰的威压如潮水般涌出。
城里的鸡突然全炸了窝。
卖早点的老汉端着的豆浆"哐当"摔在地上,热腾腾的白浆里浮着半块未炸完的油条;街角的武馆里,正在对练的两个少年"砰"地撞在墙上,吐着血滑下来;茶楼二楼,正在品茶的老财主手一抖,茶盏碎在绣着牡丹的鞋面上。
"武神!"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整座城陷入死寂。
萧凡站在城墙上,望着中央那座鎏金大殿——飞檐上的金鳞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像极了当年武神殿的人踩在师父胸口时,甲胄上的鳞片。
他的感知如蛛网般铺开,最终锁定在大殿顶楼——那里有股强横的气息正在逼近,带着股老树皮般的腥气。
"小辈,好大的胆子。"
声音像闷雷滚过云层。
萧凡转身时,看见个银发老者立在半空。
玄色道袍被风卷起,露出腰间挂着的十二枚金铃——每枚都刻着"武"字,是十二金衣卫的令牌。
老者的眼睛像两口枯井,却在看见萧凡的瞬间缩成针尖:"你是......"
"武大狼?"萧凡打断他。
他望着老者身上若有若无的杀气,判断着对方的修为——武尊大圆满,比他预计的低了半筹。
很好,他想,这样师父的仇,今天就能报个干净。
武大狼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活了两百年,从未见过有年轻人能在武神巅峰还保持这样清明的眼神——像口深潭,底下沉着把淬过千年的剑。"你是谁?"他的声音里有了丝警惕,十二金铃突然无风自动,"敢闯天武城......"
萧凡没答话。
他伸手摸向胸口,那里贴着块半块玉佩——和当年师父被抢的那半块,正好能拼成个完整的"紫霄"。
武大狼的目光跟着他的手移动,突然脸色大变:"你......你身上有紫霄心法的气息!"
萧凡笑了。
他望着武大狼骤变的脸色,指腹轻轻着玉佩边缘的缺口——那是师父被打断手时,用最后力气掰下来的。"武殿主。"他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青砖应声碎裂,"我是谁不重要。"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根细针扎进武大狼的耳膜,"重要的是......"
风突然大了。
萧凡的外袍猎猎作响,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外卖服。
他望着武大狼惊恐的眼睛,一字一顿:"你欠我师父的,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