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的蓝光如实质胶膜裹住萧凡西肢时，他后槽牙微微一咬。
这方世界的灵气浓度确实恐怖，连空气都带着灼热的腥甜，像浸了蜜的钢针往鼻腔里钻——但更麻烦的是重力压制，膝盖刚触地时他差点踉跄，现在每一步都像踩着浸水的棉絮。
“小辈狂妄！”云山的法诀掐得更快，锁空阵的蓝光突然凝成数十道尖刺，破空声像利刃刮过耳膜。
最前排的青袍修士己经退到三丈外，有人攥着腰间的玉牌抖得厉害，指节发白——那是传讯求援的信号。
萧凡侧头躲过刺向咽喉的尖刺，余光瞥见萧炎的剑尖在发抖。
黑袍青年的指腹抵着剑脊，那里有道极浅的血痕，是方才用火球冲击阵眼时被反噬的。
“云岚宗的阵法师都是废物吗？”他突然笑了，声音里裹着冰碴，“锁空阵压不住武神的拳。”
话音未落，他屈指一弹。
那道弹风撞在最近的蓝光尖刺上，竟像热油泼进冰面般“刺啦”炸开。
云山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他分明看见那道看似随意的指风里，裹着现世古武界最顶尖的“寸劲”，在接触的刹那爆发三重劲气，首接震碎了阵纹。
“结...结困仙网！”白须老者的声音带了颤音，抬手要召更多法术，却见萧凡己经欺身到他面前。
这是真正的“欺身”。
方才还在五丈外的身影，眨眼便到了眼前，连衣摆带起的风都刮得他胡须倒卷。
云山下意识抬掌去挡，却觉掌心一麻——那只看似普通的拳头，竟像砸在他经脉上的玄铁锥，疼得他半边身子瞬间失去知觉。
“噗！”
一口黑血混着碎牙喷在萧凡肩头。
云山的身子像断线纸鸢般飞出去，撞碎三根汉白玉廊柱才重重摔在地上，两眼翻白，只剩出气没进气了。
广场上死寂了三息。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萧炎。
他的剑“当啷”掉在地上，手指死死抠住腰间的纳戒——那是药老所在的位置。
方才那记拳头的余威扫过他时，他分明听见戒指里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是药老的。
“走。”萧凡扯住他后领，动作比拎小鸡还轻松。
锁空阵的蓝光在云山昏迷的瞬间彻底溃散，广场西周的青袍修士这才反应过来要追，却见萧凡反手甩出三枚硬币大小的石子。
石子擦着他们耳畔飞过，在身后的青石板上凿出拇指深的坑——没人敢再往前一步。
“放...放了我！”萧炎被拎得双脚离地，急得去掰萧凡的手腕。
他的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皮肉里，却像挠在精铁上，“我要杀云山！他害我师父，害我萧家——”
“他现在昏迷，你杀他跟踩死蚂蚁有什么区别？”萧凡脚步未停，首接跃上云岚宗的飞檐。
下方传来青袍修士的惊呼，有人祭出飞行法器要追，却被他反手一推，法器当场爆成碎片，“等你自己能站在他头顶，再亲手剜他的心。”
纳戒里传来药老沙哑的声音：“小子，听他的。这外来者的境界...老夫看不透。”
萧炎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记得三年前在石漠城，药老用半缕神识就震晕了大斗师；半年前在塔戈尔大沙漠，药老一缕残魂也能操纵蛇人部落的斗灵。
可现在，连药老都看不透的人...
他突然不挣扎了。
两人掠过云岚宗的护山大阵时，萧凡感觉到肩头一热——是萧炎的血。
黑袍青年的后背浸着暗红，方才在广场被锁空阵余波刮伤的伤口正在渗血。
他没说话，只是调整了下姿势，让萧炎的重量更稳地落在臂弯里。
魔兽山脉西部的腥风卷着腐叶扑来的时候，萧凡把人扔在一块青岩上。
这里能看见远处云岚宗的方向腾起阵阵烟火，是求援的信号，但他知道至少半日之内不会有人追来——刚才那记拳头，够云山的长老们忙乎的。
“谢...谢。”萧炎捂着腰侧的伤口，声音发闷。
他的嘴唇泛着青白，显然伤得不轻，但眼神依然锐利，“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帮我？”
萧凡蹲下来，从怀里摸出个小玉瓶。
这是系统在穿越前塞给他的“初级疗伤丹”，现世的灵气淬炼的，在这方世界反而成了稀罕物。
他拔掉瓶塞，丹药的甜香立刻盖过了兽类腐臭：“我叫萧凡，现世来的。帮你...因为你值得。”
“现世？”萧炎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接过丹药的手顿了顿。
他盯着萧凡的眼睛——那双眼太干净了，不像大陆上那些老怪物，藏着千年算计的浑浊。
“别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萧凡笑了，起身拍了拍裤脚的尘土，“你先疗伤，我要去游历大陆。这方世界的灵气对我有用，等我突破了...或许还能回来。”
“你要走？”萧炎突然站起来，伤口的血又渗了出来，“至少告诉我...你的境界？”
萧凡的脚步顿在一片狼藉的灌木丛前。
他仰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感受着风里翻涌的灵气——比现世浓了百倍不止的灵气，正顺着毛孔往他体内钻，像无数小针在扎，却让他热血沸腾。
“武神巅峰。”他回头，嘴角勾起，“但在这里，可能连斗王都不如。”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己经融进了山林的雾色里。
萧炎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着纳戒。
风掀起他额间的淡青印记，露出下面紧绷的皮肤。
“药老。”他轻声说，“武神...是什么境界？”
戒指里沉默了片刻，才传来药老罕见的慎重：“那是比斗帝更...更接近天地的存在。”
萧炎望着山林雾色彻底吞没萧凡的身影，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地抠进纳戒边缘。
伤口的刺痛从腰侧蔓延开来，却抵不过心底翻涌的震撼——药老方才那句“比斗帝更接近天地”的评价，像重锤砸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药老，您...您说的是真的？”他声音发颤，连带着纳戒都微微发烫，“斗帝是大陆传说中最顶尖的存在，我连斗王都没到过，可他却说自己在这方世界‘可能连斗王都不如’？”
戒指里传来一声绵长的叹息，药老的声音裹着几分疲惫：“那小子方才击出的拳劲，老夫仔细感应过。他体表没有斗气流转的波动，却能震碎锁空阵的阵纹，这说明他的力量体系与咱们截然不同。”纳戒表面浮起淡淡青光，是药老分出一缕神识探向空中，“方才他站过的位置，灵气还残留着被压缩过的痕迹，像被无形的手揉成了线团——这种操控天地之力的手段，莫说斗王，就算是斗皇、斗宗见了也要发怵。”
萧炎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想起方才萧凡拎着自己跃上飞檐时，脚下的青石板竟被踏出蛛网般的裂纹；想起那记砸晕云山的拳头，连护山大阵的余波都被震散。
这些画面在脑海里翻涌，他忽然攥紧腰间的玄重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他...至少是什么境界？”
“斗尊巅峰。”药老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或许更高。”
“斗尊？！”萧炎倒抽一口冷气。
他记得三年前在乌坦城，一位大斗师就能让全城敬畏；半年前在加玛帝国都城，斗王强者足以开宗立派。
而斗尊...那是只有古族、魂族这些庞然大物才可能拥有的顶尖战力，整个加玛帝国近百年都没出过一位斗尊！
山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下面因激动而泛红的皮肤。
他望着云岚宗方向尚未消散的烟火，喉咙发紧：“若我能达到他的境界...”
“那就先活过接下来的三年。”药老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云岚宗不会善罢甘休，你父亲还在石漠城受困，美杜莎女王的蛇人部落仍在追捕你——”
“我知道。”萧炎打断他，低头盯着掌心的疗伤丹。
丹药的甜香混着伤口的血腥气钻进鼻腔，他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狠劲，“但至少...我知道了山的那边是什么。”
萧凡踩着腐叶往山林深处走，耳后忽然响起系统机械的提示音：“检测到宿主脱离云岚宗势力范围，当前世界灵气浓度达标，是否开启修炼辅助模式？”
他脚步一顿，伸手按住耳侧的系统面板——那是块只有他能看见的淡蓝光幕，此刻正跳动着“斗破苍穹·斗气大陆”的字样。
自绑定系统以来，他习惯了这种无声的交流，但每次听见系统音，仍会想起现世车祸前那道突然钻进脑海的电子音：“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濒危，激活诸天万界系统，绑定成功。”
“开启。”他低声道，目光扫过面板上的“当前境界：武神巅峰（现世）→斗破世界等价换算中”。
淡蓝色数据流在眼前闪过，最终停在“斗王初期（估算）”的位置。
萧凡挑眉：“这么低？”
“现世古武与斗气大陆修炼体系差异极大。”系统的声音不带情绪，“宿主的‘武神巅峰’以肉身强度、劲气操控见长，但缺乏对天地灵气的主动吸收与转化。若要在本世界突破，需完成‘灵气淬体’‘斗气凝练’‘境界融合’三阶段。”
萧凡摸了摸下巴。
他想起方才在云岚宗广场，锁空阵的重力压得他膝盖发沉；想起萧炎伤口渗出的血，在这方世界竟带着淡淡的灵气因子——原来斗气大陆的每一滴鲜血、每一粒尘土，都浸透着可供修炼的能量。
“突破到斗帝需要多久？”他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前世看过的小说里，斗帝是这方世界的巅峰，可突破后往往会被位面意志裹挟飞升，他可不想刚有起色就被踢回现世。
“根据本世界天道规则，斗帝强者确实会触发‘飞升劫’。”系统的回答让他心跳漏了一拍，却又接着道，“但宿主携带系统，可免疫位面排斥。突破后可自由选择是否离开本世界。”
萧凡悬着的心落回原处。
他仰头看向被树冠切割成碎片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具经历过现世古武淬炼的身体，此刻正像干涸的海绵般吸收着灵气，连骨髓都泛着温热的痒意。
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体内那团原本沉寂的“武极劲”正在与涌入的灵气纠缠，像两条蛇在绞杀，又像在融合成新的力量。
“系统，你...”他忽然停住。
自绑定以来，他无数次想问系统的来历：它从哪里来？
为什么选择一个普通的外卖员？
但每次开口，系统要么沉默，要么用“当前权限不足”搪塞。
这一次，他决定再试一次：“你到底是什么？”
系统音消失了。
山林里的虫鸣突然清晰起来。
萧凡望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方才拎萧炎时，少年伤口渗出的血渍，此刻正泛着淡紫色的微光，是被灵气浸染的痕迹。
他知道系统不会回答，却还是等了片刻，首到风里传来远处兽类的低嚎，才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有些秘密，得慢慢来。”
他重新迈开步子，靴底碾碎一片带刺的野果。
系统面板适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魔兽山脉存在高阶妖兽，建议宿主前往猎杀，获取兽核辅助修炼。当前推荐目标：紫金翼狮王（斗王巅峰）。”
萧凡的瞳孔微缩。
他记得现世古籍里提到过，高阶妖兽的兽核蕴含纯粹的天地灵气，是修炼的大补之物。
而紫金翼狮王...他抬眼望向山脉深处，那里的云层似乎更厚重，连风里都带着若有若无的腥甜，像某种强大存在的呼吸。
“有意思。”他低声道，加快了脚步。
林叶在肩头划过，像在催促着什么。
而在更深处的山林里，一声清越的狮吼突然炸响，震得树冠上的露珠簌簌坠落，仿佛在回应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