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鲍清摇了摇脑袋，眼珠红红的说，“小人拜了个师傅，我师傅也是炮厂的老匠人，只是他残废了。装药时被炸掉了一条胳膊一条腿！但是，师傅把一身本领都传给我了。我要给师傅养老送终哩。”鲍清说话时脸庞开始往下耷拉。
“你先说说，这炮厂里还有多少火药？说得好了，我跟你拜把子，一起为你师傅养老送终！”
“从去年就开始备战，这炮厂夏天就开工，就没断过工。虽然欠饷半年多了，但如今库中积攒的火药，少说有二百万斤！”
“这么多？”苗书有些震惊，看来李自成来神京一趟，并非全无所获。只是李自成还是习惯于骑马与砍杀，丝毫不知道火炮在后世发挥的巨大力量。说不定，李自成也知道火炮的力量，但是他在长年从军生涯中，更见识过火炮的笨重，难以机动。因而认为不如骑兵机动速度快。
这京城里面多的是宝贝，只要你用心去发现，还是不少的。
“我师傅说，这火药的威力，不在于多寡，而在于如何使用！”鲍清三句话不离师傅。
“嗯！”苗书心说，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子在胡吹一气。
“火药调制不易，但是使用更加不易。我师傅就是为此被炸断了手脚，但也因此摸索出火药使用的许多诀窍。”
“哦，说来听听？”
“此为不传之密，传男不传女！”鲍清立即闭紧了嘴巴。
啪！
苗书抬手就给了鲍清一个嘴巴。
“喂，你怎么打人呢？”鲍清没想到，这家伙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小子，别胡吹大气了，打你是警告你，别玩什么花样，”苗书又转而安慰他，“我问你，你如果能够前面这座箭楼炸塌，我就给你和你师傅搏个前程。封王封侯不可能的，但是做个千户、把总，掌管几百号人，易如反掌。”
“这可是你说的！”鲍清捂着脸颊，眼中透着一股子狠劲。
苗书还以为需要长篇大论的说服一番，才能激怒这个小子。没想到，这小子听说要炸箭楼，二话不说，闷声不响的就开始搞。
只见鲍清回到营里，拿来锄头、麻包、导火索等物，此时进出衙门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许多人看到鲍清在箭楼下拿着锄头胡搞。探头一瞧，呦，这小子居然在埋火药，立即奔过来纷纷警告鲍清，不许胡来。这可是京城！上百万市民。
鲍清不搭理他们，只管他们对喷：“滚开了！”
苗书开始的时候，只是想试试这小子，但是看这小子的模样，现在不让他搞下去，只怕自已会在对方面前大失威信。眼看形势不好，苗书立即命人去附近传令，如果听到有炮响，莫惊慌。
第二天，一大早，西直门排着长长的队。
昨天鲍清把箭楼炸到天上去之后，恰巧附近有一店铺里失了火，滚滚的浓烟和巨大的声响，终于把京城的百姓惊醒了。
“看来京城不是久居之地！”
皮正江本是大明宝钞局的六品官，五天前他们接到新的任务，大顺军命他们印刷《伐辽檄文》。他们印了足足三万份，把库存纸张都用尽了一半。皮正江以为第二天这份檄文就会贴得满大街都是。但是，事实上没有。过了好几天，京中根本没有出现这份《伐辽檄文》。
真是奇怪。
说起那份伐辽檄文，气势是有的，就是稍嫌不够沉稳。没有，当年太祖朱皇帝那种“中国有必伸之理，匹夫无不报之仇”的老辣与沉稳。同样是骂人，朱皇帝那篇檄文既慷慨激昂又内敛沉稳，咬牙切齿的间隙让人感觉大巧不工。而这篇一看就是草台班子写的，有些波妇骂街的架势，虽然意思表达的很明白，但是功力不够，有些轻浮。越是破口大骂的时候，越应该收敛。这篇檄文做得不好，太强调气势，以至有些破功了。但是，考虑到李自成这些年一直在山沟沟里打转，能写成这样，已经超出了皮正江的预期。
还有更奇怪的。
大顺军今天让他们回家，让他们自已的士兵也在印一份同样的檄文。皮正江也懒得去想，不知道大顺军在折腾些什么。
大顺军现在不好好经营京城，每天净玩些看不明白的花样。
此时，陈演暂时寄住的宅子上，也有官员登门。
“陈大人，原来早就投效了闯王。”
“怪不得，陈大人一直不肯让内阁同意皇上南迁！恐怕不是在二月之前，陈大人就跟顺军暗通款曲了吧。”
“陈大人藏得好深呐！”
“你们，”陈演再也忍受不了，“你们，血口喷人！”
“陈大人，这是你手抄的吧！这字迹，可冤柱不了你！你看这落款时间。原来正月初一，您就投效闯王了。真让我辈汗颜呐。我们整日与陈大人站在同一屋檐下，却不知原来陈大人早就身在曹营了。”
“这是栽赃！”陈演知道，这肯定是李自成出卖了自已。而且，李自成还玩小花样，他居然找人仿写了一个落款日期。陈演记得清清楚楚，他虽然抄了一遍原文，但是从来没写过落款日期。但是，猜到这件事，让陈演的心情更低落了。因为，李自成出卖自已这件事，陈演也不敢向外面说。
“这是诬陷！”
就这么闹哄哄的。
让陈演好不烦躁。
李自成这是要陷害我？
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拉我出去砍了不就行了吗？
哦，原来如此。
直接逮捕下狱，怕影响民心！
李自成，真是其心可诛啊。
太狡诈了。
陈演心说，这个闯王太可怕了，他比崇祯皇帝可怕十倍。
“看来京城不是久居之地呐！”陈演也曾派家人打听过了，现在出入京城都是自由的。只要不携带超过三十两银子，就能自由出入。
问题就出在这里。陈大人这些年积攒的银两足足有六万两。
舍不得这些浮财。
“老爷，不如挖个坑先把银子埋在土里，等日后再来取！”
“也只有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