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举行婚礼?”尹小姐自从发现苗书在街上看美女后,立即打翻了醋坛子。
女人一打翻了醋坛子,就爱思考。
这一来二去,就让尹小姐发挥自家所长。
开始思路缜密的把从小到大父亲给他讲的朝廷里阉党东林等党争、权斗之事,就在脑海中全部过了一遍。
又从头到尾思索从苗员外出现以来所有的事情。
然后,尹小姐就发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
“女儿是这么想的,如今兵荒马乱!南北局势皆不稳,女儿的亲事,越快越好!不宜久拖。迁延日久,只怕生变!”
“孩儿,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为父?是不是苗书,他欺负你了?”尹奇逢定下三个月后举行婚礼,自然有打算,那就是要遍邀同年好友前来观礼。
但是,山东各县的县令刚刚到省城开完会。
前脚刚走,总不能后脚就把人召回来。
同时,这也是山东自贸区的盛事。
郭升和苗员外也同意,到时候大力操办一番,以借机向四方示威。
……
“苗员外倒没有怎么欺负女儿!女儿只是感觉跟他……有些……隔阂!”
“隔阂?怎么讲?”尹奇逢心说,女婿虽然是年龄大了些,但也算正值壮年。女儿跟他有些隔阂,很正常的嘛。
“女儿总感觉,他在故意讨好我!”
“这有什么?男女之间,郎情妾意,互相讨好,岂非正常之举。”尹奇逢不觉异常。
……
“父亲,女儿准备提出一非分之要求。”尹小姐开始谈正经事。
“你只管说,哪里就严重到了非分二字!”尹奇逢脸上还挂着笑容。
“我想让苗员外入赘到咱们家!”尹小姐的思路很开阔。
“入赘?”尹奇逢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他大惑不解。
……
“是这样的!以女儿想来,苗员外巨富之家,已近不惑之年,怎会没有人向他提亲。家中肯定应有正室才对?!”
“原来这事啊。”尹奇逢松了一口气,“苗书他已经向老夫解释过,他自小跟随族叔在外海贩商。后来挣了不少家资,就娶了一房正室,没几年就殁了!是以,没有正室。”
“女儿不是质疑他说的真假,以女儿想来,他这般巨富之家,又是孤身一人,怎么看都不想是为女儿一个编织的谎言。尤其是这许多银子往外放,公卿勋贵、侯门府邸不过如此。女儿自忖没有到了倾国倾城的地步,这就奇怪了,他为什么偏生看中女儿了呢!”
“这有什么奇怪呢?他一介贩海商人,见人自矮一尺。如今他与我们有功名的士子家族联姻,他这是高攀了,有何难解。”尹奇逢讲到这里,把语气放得和缓,试图说服女儿放弃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现在春风得意,对此本能的拒绝,
现在可不是跟郭升和苗书提条件的好时候。如果把自已当巡抚的事情搅和黄了,那就糟糕了,“咱们还是少生事端。此时忽然提出让男方入赘,只怕人家会说咱们是小人。你如果气不过,咱们让男方多出些聘礼。”
“父亲,我知你的担忧!女儿也是为你着想呐。”尹小姐态度很坚定。
……
“此事无用不言!让男方入赘,说出去太难听了,不是乃父所为!婚期也不能改,人说辨才需待三年期。为父定下三月,已经是打了折扣的!就这样了。”
尹奇逢今天不想谈这个话题,急匆匆的撇下女儿离开了。
……
尹奇逢一边走一边想着,宝贝女儿平时一向知书达理,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提出这般要求。
说起来,当初要结婚,还是尹奇逢一直想着不能委屈了女儿,一直提各种要求。比如他曾经要求苗书提供一份履历。
他一直念念不忘,女儿也算名门之后。
不能随随便便就这么嫁了。
但是,世界变化太快。
在见识了苗书的财力和山东巡抚的实缺以后,尹奇逢心中就热血沸腾。
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
也不知女儿在想些什么,让男方入赘?
万一苗员外不同意,双方闹僵了,岂不把巡抚给吓走了。
风险太大了!
万一把自已的巡抚搅黄了。
不是个事哩!
……
想到此处,尹奇逢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已:“老爷,老爷!”
原来是管家。
“怎么了?!”
“老爷,门外有人送来拜帖,门子说来人孤身一人,但是看着颇有身份!”
“哦!”尹奇逢接过拜帖,抽出来看了,立即胡子直吹,大声问道,“来人现在门外?”
“在门房喝茶!”
“快请进来,不,还是我亲自去迎接吧!”
……
尹奇逢亲自出迎,将来人迎进府中,拱手说道:“大来,怎敢劳动大驾!”
“邦翰,多年未见,风采依旧!”
“岂敢岂敢!”尹奇逢谦虚的说道,“说起风采,谁能及大来当年风采一二?!”
“别提了!一十三年,洞中岁月,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到书房阔谈!”
尹奇逢命人奉上茶,将仆从全部屏蔽,与来人阔谈良久。送走之时,依然挥手。
……
“父亲,这位是……?”
尹小姐早就听家人说起,老爷在会客。客人临出门,躲在照壁后看了一眼。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辛未科状元陈于泰!”
“就是他啊!”尹小姐眼里放出光来,立即询问,“他来做什么?”
“……求官……”尹奇逢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心中极为痛快。
哈哈!
状元也有求到自已的时候。
真痛快!
陈于泰跟自已份属同年,都是辛未科中的进士,但是自家跟陈于泰就没法比了。陈于泰在全部三百四十九名进士中排名第一。自已位列三甲第一百六十九名,虽然不是倒数,但是肯定是下中游了。
尹奇逢心中想的是,如果不是自已现在出任山东巡抚。
陈于泰可能根本没听说自已这号人。
更不要说,登门来求官了。
真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现在,终于风水轮流转。
自家终于也要声名显赫了!
……
“父亲,你想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尹奇逢他乡遇故知,又是自已升官发财时,心中颇为得意,早就把尹小姐心中的小九九抛之九霄云外。
“自然是入赘之事!”尹小姐撒娇。
“胡闹!”尹奇逢今日遇到陈于泰,他才知道,原来自已仅仅是个冒名的山东巡抚,就能让当年的状元郎亲自到府上求官。
这是何等荣耀。
自已一辈子没这么风光过。
想到自已在“同年”当中,如今只怕要进入前五了。
也只有进入内阁的寥寥几人能盖过自已。
自然没理由去找郭升他们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