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施粥的时候不一直开着火!这样粥才热呢。”
尹小姐今天跟苗书出来游玩,顺道看了粥棚,在回去的轿子上大发感慨。
只见粥棚上写着“朝义兴粥棚”五个大字,她不懂“朝义兴”三个字,想来是寄义某种良好的愿望,而且粥棚这种地方她这样的官家小姐很少来。她也不想发表什么意见。
“因为木柴很费钱!你那些体已银子,如果用来买柴,这么多人喝粥,也用不了几个月。”
“不会吧!几捆干柴会这么贵!”
“不是贵不贵的问题,而是有没有的问题!你看这南山上,连棵树都没有!”苗书自从来到济南,他就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后世济南南部山上,郁郁葱葱,到处都是树木。
但是,现在千佛山上,一眼望去,全是黄沙。
在燕京的时候,这种感觉不强烈。
但是因为对济南的地平线极为熟悉,如今到了济南,看到南部山上,和后世颜色都不一样,连棵树都没有,就极为扎眼。
他这才想起来,仿佛看到老照片里,泰山在民国的时候也是光秃秃的。
古人也不植树,也不为后人着想。
朝廷也不管。
县令也不下乡。
坐吃山空,难怪难怪。
还是社会主义好!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
“山上为什么要有树?你这问题好奇怪!”尹小姐果然见怪不怪。
“我这问题有什么奇怪的!听人说啊,美女的脚都很臭,但是有些人明明长得灰常一般,居然脚也很臭!”说到奇怪,苗书就有话要讲了。
“大叔,你是在说我吗?”尹小姐眼白一翻,正在谋划如何反击。
“哦,不是!我什么也没说。哎,你这是要做什么!停停停!求求你,你不要脱鞋子。还能不能好好说话。我说的外面那个女人,你看,就是她……”
“什么女人?好,我这个人,很记仇的!”
……
苗书掀开轿帘,偶然看到夜色之下,一个妇人独自背着一个箱子,吃力的行走。
天色太暗。
看不清容貌。
苗书给火王递了一个眼色,李来亨顿时会意,转身从轿子旁边离开。
“你在看什么?”这一幕被尹羊幂全部看在眼里。
“夜色真美!”苗书正在大发感慨,忽然被尹小姐揪住了耳朵,“唉,你为什么要扯人家耳朵?”
“夜色下有个美人独行,好可怜啊,她不是遇到困难了,为什么背个竹箱,她不是脚很香,跟她生个宝宝叫什么名字,过几年也可以念学堂了吧?以后考个进士哈……!”
“你胡说些什么?我听不懂。”苗书正襟危坐,“人家一心学习岳爷爷,祖逖闻鸡起舞,北上伐清。哪里有心情看什么女人,我是感觉,这个女人可能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你刚才还说你没在看女人!”
“女人,你能不能正常一些,寡人正在工作呢!正在破案,正在寻找奸细!”
“是吗?”
……
“是不是这样,你回头问问火王不就行了?”
“你这护卫,你一直叫他火王,搞得神神秘秘的,他究竟叫什么名字呢?”
“他叫……”苗书开始开动脑筋,“大卫!”
“胡说,哪里有人姓大的?!”
“昨天晚上还有人喊大大呢!”
“去死!”
……
办完这些事情,感觉空洞洞的。
跟尹小姐游玩一番,回来后乏味的紧。
忽然想念陈圆圆。
……
“舆论战要继续!”
“继续攻击陈圆圆!”
“这次就写吴三桂在前线打仗,陈圆圆在家里不甘寂寞,又赶上吴三桂的妈妈去逝。吴襄这老头子某天雨滑,踩在青苔上,一跤摔骨折了。陈圆圆赶去扶住,二人扶携之间,吴襄这糟老头闻到一股香味,顿时裤裆一热,一股暖流从小腹涌起……!我还行,吴襄不禁暗道!……”
火王顿时就无语了。
闯王大部分时间还是“像个人”的。
一涉及到陈圆圆,就禽兽不如了。
你说你跟一个女人较什么劲。
这绘声绘色的小作文,展露的无情画面,和人伦惨剧,实在是……连李来亨这五大三粗的男人都非常无语。
说实话,李来亨有时候,特别看不上闯王现在的作派。
吃着嘴里的,看着锅里的。
明明这边有大家闺秀搂着,还对陈圆圆念念不忘。
问题是,你喜欢人家陈圆圆也就罢了,结果天天造陈小姐的谣。
而且这些谣言!
“北鼻”,对了,就是这个词。
哪里有什么郭北鼻,明明是苗北鼻、闯北鼻。
郭baby,闯baby!
……
李来亨觉得,如果自已是陈圆圆,早就被逼得投江自杀了。
天天的污蔑,又是跟崇祯皇帝又有一腿了,晚上钻暗道幽会,抱住就喊大大了。又是跟被吴三桂捉到,跟他的父亲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吴三桂气得跑到前线去立功赎罪。
感情吴三桂这些年建功立业,天天呆在边关抄刀子见人就杀,立功升职都是因为,不愿意呆在家里。
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
这都什么事啊。
这究竟是爱啊,还是恨呢。
火王不禁陷入了沉思。
陈圆圆上辈子,一定欠了闯王很多钱。
很多。
很多!
……
做完这些事,李来亨不禁心中堵得慌。
回到家里,看到老婆郭如玉。
顿时有一股莫名之火无处发泄。
她这个老婆也是来路不明,当初以为是郭升的妹妹,后来才知道,她跟郭升从来就不认识。
这一切都是郭升当时冒险说的一句鬼话。
问题是,现在麻烦变成自已的了。
……
郭如玉毕竟是宫女。
姿色是有的。
火来越看越来火,一把搂住了,开始做功。
……
“哥哥,坏死了!”
“今天怎么用这么大力?”
办完事之后,李来亨点起一根烟,不禁又陷入了沉思。
自已好像被苗员外带上了邪路。
他喵的!
不管了。
……
陈圆圆那婆娘,确实是这些年见过最骚情的。
也许,闯王这么攻击她,就是为了逼她现身。
嗯!
爱之深,恨之切。
问题是,陈圆圆其实对闯王不怎么来电吧。
还有就是,白鸠鹤之前报告过,陈圆圆有坐探嫌疑。
……
想到坐探,李来亨终于清醒了。
如果陈圆圆真的是坐探,她会是哪边的?
不是大顺军,肯定也不是大明的。
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真不愿意相信这样的答案。
陈圆圆是大清从扬州瘦马中精挑细选,一路送到宫中,为了在皇上身边卧底?
大清国有这么大的耐心吗?
不管了。
问题是,这篇小作文发表后,陈圆圆会如何反应。
如果她背后有势力,她背后的势力会如何指使她?
万一陈圆圆真回来了,怎么办?
……
想到这里,李来亨顿时打了一激灵。
陈圆圆绝不能回来。
她在闯王身边,知道的事情太多。
而且这个女人,看着很蠢,那只是因为当初她其实是俘虏。
一个坐探,怎么可能蠢?
不过,当时整个京城的王公勋贵全都做了俘虏。
也不算什么。
……
李来亨有一种感觉,如果陈圆圆再出现在山东,那绝对是自已的末日要来了。
比如,明天早上醒来,忽然发现陈圆圆挽着闯王的胳膊在大明湖边散步。
李来亨第一个想法,肯定是想投湖自杀。
这个女人!
果然,不一般。
……
“跟你说个事!”
郭如玉穿好衣服,搂着火王腻歪。
“别,我现在怕你说事!”
“这次不是我的事!”
“谁的事都不要说,我不想知道!!”李来亨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会在这种问题上,欺骗闯王。
然后,反而跟郭升,仿佛站到了同一个阵营里。
……
问题是,这种事,又不能主动跟郭升提。
现在郭升跟李来亨的关系,也是一言难尽。
郭升明明知道李来亨可能知道了,但是,他装作不知道李来亨知道了。
李来亨明明知道郭升知道了自已可能知道了,也装作自已根本就不知道的样子。
双方都非常有默契!
……
问题是,我为什么要跟郭升有默契!
虽然,郭升名义上是大顺权将军,李来亨确实应该尊重他。
但是,郭升这个权将军,跟别的不一样。
当时,闯王是想在投降明军将领中树立一面旗帜。但是,这个人又必须好操控,于是白广恩、董学礼这些位高权重的人都没得到这样机会。反而,郭升一个小小的副将,得以晋升为权将军。
这一方面,是为了向大明降将昭示,只要好好干,前途大大的,“降将”也能晋升为权将军。闯王对他们一视同仁。同时,也是为了让这些投降过来的骄兵悍将老实一些,不要恃功自傲,你们有功劳、你们投降早,有什么用呢。一个小小的郭升,我都能把他摆到你们的前面。
郭升,就是这么成了一个幸运儿。
能够跟大顺军五营首领同排,成为第六位权将军。
也是唯一一位大明降将出任权将军的。
非常特殊和罕见。
因为当时的郭升根本没资格,他连像样的军功都拿不出来。
他连“总兵”都不是呢。
官卑职小!
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是他。
而为什么选中郭升,又要回到这一切的源头。那就是郭升编了个瞎话,说他有个妹妹在宫里,让闯王帮他寻找。
这只是郭升当时为了在闯王面前刷存感,胡编乱造的。
但是,从事后来看,郭升这次投机极为成功。
……
但是,现在,成隐患了。
李来亨多么希望,自已不知道这件事。
回到浑浑噩噩的状态。
呆呆!
好想撞墙呐!
……
他觉得有朝一日,闯王如果从某种渠道获知郭升从来就没有一个妹妹。
到时候,哎呀,想想就不是头大的问题。
感觉,好害怕啊。
好想找个人抱抱。
……
额……
自已这个时候居然想到了……额……陈圆圆?
一个念头忽然从李来亨脑中蹿出来。
陈圆圆!
对啊!
陈圆圆能救我!
李来亨瞬间犹如被电击。
发生天大的祸事,自已想到能到闯王身边替自已求情的人,居然是陈圆圆!
……
是哦!
闯王对陈圆圆是又爱又恨!
陈圆圆说句话,闯王肯定会听的。
看来,有必要找一找陈圆圆。
为自已谋一条退路。
……
“你会想知道的!”郭如玉不依不饶。
“懿安皇太后说闯王以前答应她的,要把太子扶上皇位,现在算怎么回事,要闯王给她个说法?!”
“让她自已去说啊!”火王才懒得管这闲事。
“还有,以后不要提闯王的名号!”
“咱们俩私下里说,又没人知道!”郭如玉撒娇。
“那也不行,这是要命的事!”
“那怎么称呼……他!”
“就称呼他就可以。我一般称呼他为东家!你哥哥有时候喊他‘掌柜的’,有时候喊他‘苗员外’!还有时候,称呼他,兄长!”
“他不是我哥!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我的亲人啊,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可不能乱说。以前不是,现在就是了!而且,以后再也不许提这件事了。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别说我没有警告过你。这可不是过家家,知不知道点轻重啊。”
“好了,知道了!”
“嗯!”
“火哥哥!”
李来亨也是头大。这郭升当年口称有个妹妹在皇宫里做宫女,完全是胡编乱造,他就是找个由头,想跟闯王多说几话。
没有想到,跟这位郭姓宫女实言相告后,两人一拍即合。
他喵的!
现在就闯王一个人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闯王知道了会不会气得投湖自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