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书听到“赫舍里”三个字,顿时开始发呆。
没有想到,居然在淮安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逮住了一条大鱼。
当然,这个时代的淮安并不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这里是大明帝国漕运总督衙门所在地,名声在外。在整条南北运河的黄金水道上,除了“小上海”临清,就属“淮安”最为繁华。
“你还有一个哥哥,叫索额图?我猜的对不对?!”苗书充分发挥自已在电视剧中学习的历史知识。
“索额图是我弟弟!”噶布喇的心理防线瞬间破防,眼光不敢与苗书对视,做为一个阶下囚,他所有心理防线都被打穿了。对方连自已弟弟的名字都说了出来,肯定是多尔衮在故意向敌人泄露自已身份,摄政王好狠,他在构陷自已,“你们抓住了他?”
苗书点点头。现在是给噶布喇一些深度误导的最佳时机。
噶布喇看到苗书点头,心中万念俱灰。他想起临行前,父亲对自已的告诫“耐心待机”。噶布喇心说,多尔衮如此狠心,父亲只怕也在京中已经遭遇不测。自已整个家族都完了。
难道?
自已的行踪暴露,是多尔衮故意陷害?
否则,怎么解释,自已刚到淮安,就落入敌手?
这个想法一旦形成,噶布喇在心中疯狂的脑补。
“那些和尚到底怎么回事?”苗书继续追问。
“那些和尚只是我朋友的保镖。”
“噶布喇,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苗书不置可否。
“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些和尚不是我的扈从,他们真是我朋友带来帮助我的。”噶布喇感觉自已已经是个没用的废人。
“这么说吧,为什么在接头地点如此肆无忌惮?你不觉得他们太扎眼了吧。”苗书换了一个发问方式。
“你说的那个老郭家包子铺?”噶布喇继续回答,“那是因为现在山西战事吃紧,黄河以南的江北四镇都在观望中。我接到的指令,淮安这附近应该没有危险才对。这才大意了。”
“嗯,这个解释倒也说得通。”
……
结束了对噶布喇的审讯,苗书心满意足。
这一网下去,没有想到,能捞到这么一条大鱼。
……
“东家,老郭家那边包子铺怎么办?”
“这里是淮安,我希望动静不要太大,不要用噜密铳。”苗书命令郭永欣,“用弓箭,声音小,不会引起邻居太大的注意,就今天夜里。”
“是!”郭永欣下去安排。
“务求一网打尽。我们不要活口。”
……
天亮时,郭永欣回来了。
苗书正在池边钓鱼。
忽然,尹小姐和秀娘从外面买早点回来了。
“姑爷,不好了,东门外来了一批蛮不讲理的兵,把城门都占住了!”秀娘叽叽喳喳的说起来。
“本来今天准备出去玩,就不知这路上还安全吗?”尹小姐问苗书。
苗书先不搭理二人,只走远一些,示意郭永欣汇报情况。
郭永欣汇附耳讲了一些情况。
苗书点点头,对郭队长说道:“我都知道了。你去东门处看看是什么人占了城门?!如果淮安城不安全,就先把俘虏撤回邳州城。”
郭永欣点点头。
苗书以后准备把邳州城经营成自已在南方的重要据点。
淮安不行,淮安太惹人了。
苗书跟郭永欣说完悄悄话,看到尹小姐和秀娘正在进早餐,就跟着一起用餐。
过不多久,郭永欣派人回报:城门的乱兵,尚不清楚身份,正在派人打听。只是他们只占领了城门,并没有骚扰百姓的迹象。
……
用过早餐。
苗书陪二女到淮安城中游玩。
淮安城中一派欣欣向荣,商贾、游人穿梭往来。此时,黄河夺淮入海,淮安城中舟楫如云。
三人游兴正高,忽然来到一家书铺门面。
只见一个学子正被店家往外哄:”穷酸文人,只看不买,别耽误我家做生意。”
苗书最是急公好义,顿时扶起地上那秀才,挡在店家面前:“他要买你家什么书,你们出个价,我替他买了!”
那店主人是生意人,笑道:“这位爷您是发善心的,只是这位秀才爷要买的典籍可不便宜。”
“哦,什么书这么贵?难道是古圣贤的微言大义?”
“古圣贤倒算不上,只是当代大儒,江南文坛领袖,虞山宿老,钱牧斋的《牧斋初学集》!都是去年新刊印的新书,总共一百一十卷,一整套不单卖的。之前这位秀才哥,非要单买一本。我们不卖给他,他就每日来店里赖着读。好好一本新书,都给翻旧了。”那店主人开始摆事实讲道理,看来所言并不虚假。
尹小姐和秀娘听到这里,咯咯直笑。
看到地上那秀才,右脸上一抹灰,正在不知所措中,二人笑得更加开怀。
“哦?这一套《牧斋初学集》要多少银子?”苗书感觉,这套书应该不便宜。
“五百两!”
虽然有心理准备,苗书也觉得有些贵。
关键这套书对自已毫无价值。
“这样,这套书确实贵了些。我并不喜此书。这样,你店里有什么几两银子的便宜书,我挑一本买下来,算是代为赔礼!”
“这位爷,有您一句话就心满意足了,哪敢让您破费?”
“哎,既然遇见了,怎能不到小店里一观。”
苗书一番坚持,走进这家书铺。果然,翻了几套书,均是价格极为昂贵。苗书也是啧啧称奇。
“店家,你这就没有十两银以下的书刊?”
“有是有,只是……“那店家看了旁边的二位女眷,有些尴尬。
“只是什么?只管拿来吧。我们还要赶路。”苗书坚持要买。
不多时,店小二拿出一本精装的小册子,苗书也不管是什么书,就掏银子付钞:“这一本几两银?”
“这个只要五两银!”
苗书数出五两银,交给店家,转身出了书铺。
……
“谢谢谢……这位恩兄!方……方……方……方才之事,小小小……小弟见笑了!”只见方才那秀才还站在原地,表示感谢。
听了这人说话,苗书这才知道,原来这秀才是个口吃之人。
“不用谢,这本书是我新买的,送给你了!”苗书把自已新买之书,塞进了那秀才怀里。
那秀才接过书来,脸上“唰”的变成透心红。
尹小姐递个眼色给秀娘,秀娘眼疾手快的抢过来,一个转身,二女凑到一起低头研究:“咱们看看姑爷,买的什么稀罕宝贝,要五两银子?”
结果,二女刚看了一眼,秀娘直接把那书胡乱塞丢给了秀才,脸上烧得发烫。
“咱们去买支扇子。”尹小姐借口走开。
“哦,对,咱们先前那支扇骨折了!”
二人做贼一般逃跑了,留下苗书和那秀才四目对礼。
……
“恩恩恩……恩公,你……你你你……这书买差了,这……这这这……奸……奸奸奸……商!”那秀才还要指着人家店面喝骂。
早有眼疾手快的小二跑出来推搡他。
苗书赶紧拽着他,匆匆来到一个角落里。
眼见四处无人,苗书这才仔细看那书,只见封皮上右下角六个大字!
兰陵笑笑生。
又看到正中间三个大字,顿时笑道:“呵呵,果然是家奸商!”
……
苗书带着这个秀才,找了家店,点了些菜肴,又要来笔墨。
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秀才名字叫“袁季盛”。本是仪真人,北上赶考,盘缠用尽,就在淮安城里流落至今。
……
跟这秀才笔谈,比用嘴巴快的多。
“如今天下大乱,公子才高八斗,不如陪侍小贾,做个文书如何?。”
“恩……恩……恩……恩公好意,敢不尊从?”
“好!”
苗书收起折扇,看这秀才饿得久了,把汤汤水水都吃得干净。
“以后不要唤我为恩公,愚兄痴长几岁,我二人兄弟相称如何?”
“还还还还……不知道兄台,大大大……大名!”
“我我我我……姓苗!这这这……这本书,愚兄还有用,就不送你了!”苗书学着他的结巴模样,把三字经收到自已口袋里。
“苗苗苗苗……兄高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