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人身上除了一些碎银子,和一柄剑,并没有其他随身物品。”
苗书看着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家伙,他的胸腹部已经被血色淹没了,那是被火铳打的。李来亨的队伍从京中出来后,就升级了火器装备,这些大明禁卫的制式装备确实很好用。
地上这人脸上毫无血色,看来失血过多,已经没有多少生气了。
听到外人的动静,那人缓缓睁开眼睛。
“你就是枭?”苗书距离他远远的,并不靠向前。
“你就这些人的首领?”那人无力的睁开双眼,又闭上了。
二人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话。
方才有那么一刹那,苗书发现地上这人的眼光还颇温和,自已还真有一股冲动,想要走近了,仔细看看这人的伤势。
但是,苗书忍住了。
自已的小命可不是自已一个人的,关系着大明帝国百姓的安危。
……
如果被地上这个奄奄一息的家伙从嘴里吐出什么见血封喉的暗器来,那就变成穿越界的国际玩笑了。
说起来,苗书自从穿越以来,就一直做梦。
开始的时候,那些梦都不连贯。
现在这梦越来越连贯,不由得苗书不关心。
比如,昨天苗书梦见伊国先是出卖一大堆队友,向阿列出卖队友,阿列借此在四战之地大逞银危,逮住伊国其他队友往死里削。其他队友大骂伊国出卖队友时,伊国忽然发射了二百枚弹弹,那铺天盖地的气势,把阿列吓尿了。
此计,便叫瞒天过海。
这怎么也不像是做梦。
……
难道穿越出现了时光碎片回溯?
或许,历史才是未来。
未来,才是历史。
只是大家处在不同的位面。
前段时间,自已还梦到米国闯王演说时受到行刺。
那场面。
捂住的耳朵、飙出的鲜血、溅飞的麦克风、握紧的拳头、贴身的女保镖,哇哦,简直让现在苗书如惊弓之鸟。
……
咳咳。
回到现实。
总之,苗书认为,地上这人的表情可能全部是伪装的。
自已可不能像后世北米闯王那样被行刺,哪怕是擦破一层皮也不行。
……
“我……我……有……”那人挣扎着用虚弱无力的语气说道。
“你有什么?”苗书掏出一块手帕,随手擦拭着袖口的污渍,转身询问着郭永欣队长,“这个人就是枭,他的身份能确定吗?他的同伙招供了吗?”
这些话刚一出口,苗书就敏锐的从地上那人眼中捕捉到射出的一股阴鸷的寒意,只是这股寒意转瞬即逝,很快就被一股柔和的目光,很好的掩盖住了。
“我是枭……我……有一桩富贵送给你。很大一笔银子。”那人还在试图吸引苗书的注意,抢在郭永欣回话之前抢先说话。但是,由于气息微弱,他只能慢慢的讲,“你……过来……附到我耳朵旁边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讲到这里,他的伤口崩裂,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咯咯。
果然吧。
这家伙还在钓鱼。
鉴于后世“北米闯王”的教训,苗书无动于衷。
……
笑话,富贵于我如浮云。
浮云,懂吗?
小爷我从神京城中刮地皮,刮了多少金银,你有概念吗。
你有什么富贵,能跟我比?
也就是,张献忠大爷,他从湖广和四川搜刮的财富,还能跟小爷我一较高下。
你能有什么富贵?
小爷我既没兴趣,也不想听。
更不想被这毒蛇临死前反咬一口,那可非常不值得。
……
“你的富贵你自已留着吧!”苗书反而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哈哈哈!”
地上那人忽然放声大笑,他挣扎着把背倚到墙壁上,由于受伤很重,他的脖子卡在墙壁上才能借到力,整个脖子像是断了,“你如此胆小,如何服众!我身有上百万白银,还有万两黄金。我本来要告诉你他们埋在哪里。现在,哈哈。你们永远也别想得到他们。我死也不会告诉你。你这胆小鬼。”
“闭嘴!”
秦元看不下去,挺身而出,对地上那人骂道。
“小心。”苗书大声喊道。
一支飞镖从那人身前飞出,秦元当即下意识的伸剑格挡。
“噌”的一声,秦元伸出手摸过脸庞,指肚上留下一丝血痕。
正在戒备的众人顿时一拥而上,几支利剑刺入那人胸腹。
……
“呜~”
地上那人喉头挤出几朵血花,脑袋一歪,眼看没了生息。
……
“便宜了这厮!”
“没事吧,秦元!”郭永欣注意到秦元除了脸上擦破一层皮,倒也没什么大碍。
秦元不说话,举着剑看自已的脸庞。
“不好,有毒!”郭永欣注意到,那飞镖是从地上那人的脚底下射出来的。秦元的格挡很出色,在那么近的距离下挡住了目标,只刮出了那么一条血丝。
可惜。
郭永欣发现那破皮处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黑色。
……
完了,秦元完了。
这一看就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虽然只是擦掉了一层皮。
但是,这已经足够这条毒蛇临死前发出致命一击了。
……
秦元完了!
众人顿时往后退了一步,生怕秦元所中的剧毒溅到自已身上,仿佛毒液会像瘟疫一般传染。
就在众人不停的叹惜秦元完了时。
忽然,秦元举剑在半边脸上划过。
嘶啦。
鲜血飙出。
郭永欣睁大了眼,秦元脸上已经血涌如柱,他立即命人:“快,给秦元包扎。”
……
早先枭的那声冷笑,早就让秦元心中生起一丝不好的感觉。
壮士断腕。
在剑镜里看到那一丝黑液的同时,秦元终于赶在剧毒扩散前,直接把自已半边脸全削了去。
一切都在刹那间完成。
……
众人正在手忙脚乱的替秦元包扎时。
忽然,旁边一个声音响起。
“求求你们,救救他。”
“其实我才是枭!死掉的这个是我的好友,他的代号叫鸮。”
……
“咦!”
旁边还有一个俘虏。
这个人苗书从来没有见过,很显然,这个家伙斗志全无,至少比枭容易对付得多。
……
“姓名。”
“籍贯。”
……
“我说过了,我才是枭!地上这人是我的朋友,我们两家世代交好。此次南行,我预感不好,就联系了鸮,鸮主动提出帮助我。”
“你们救救他!”
……
“他已经死了!面对现实吧。”苗书冷笑。
“都是我害死了他!”那人开始悔恨,不停的捶胸顿足。
……
“你说,你才是枭,那你是清国人?哪个旗的?职位?任务?”
“鄙人是清军正黄旗佐领。”那人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开始泣不成声,一边讲述自已的身世。
“姓名?”苗书追着询问。
“噶布喇!”
噶布喇?
苗书心说,这三个字太陌生了,已经进入了自已的知识盲区。这个信息,对苗书来说没有价值。
“你是正黄旗佐领,当为营伍中人,为何参与这些秘密事?”
“哼,这涉及到我清国的一些秘密!”噶布喇还在倔强。
“我想听的就是秘密。”苗书很有兴趣,示意郭永欣的手下把火盆和刑具推到那人面前。
那人看到烧红的刑具,顿时没了气势:“你们不要刑讯我。我捡一些能说的讲。”
“洗耳恭听!”
“吾父乃先皇旧臣,现不被摄政王所容。此次被遣南下,明面是为了立功,同时也是摄政王为了排挤和惩罚我等。对刘泽清必须进行策反,策反不成功则是个死。实在是进是个死,退也是个死。”噶布喇开始交待一些事情。
“摄政王,你指的是多尔衮?”
“你……你……怎么知道?”噶布喇眼神中流露出恐惧。
……
以噶布喇的理解,虽然多尔衮执掌大清王权已超过半年,但是,这件事对于大明国人来说,应该还是一个秘密。
清国高层动向,像他这个层次的人,知道的也不多。
这当中的原因自然是见不得人的。
清太祖黄台吉离逝前并未留下遗嘱,围绕着大清皇位的争夺,在黄台吉的尸体还未火葬时,八旗便已打得不可开交。
如果不是同时觊觎中原政权,八旗内部早就剑拔弩张。
即使现在多尔衮胜出,像他们这种先皇旧臣,依然遭到了多尔衮的无情清算。
自已就是这一争斗的牺牲品。
从一个正黄旗佐领,被发配到敌后,从事极其危险的工作。
如今又落入敌手,真乃“祸不单行”。
……
“你此次南行,背负策反刘泽清的重任,你可知道刘泽清现在哪里?”苗书换了一个话题。
“据信,刘泽清正在扬州!”
“为何?”
“这个……”
“怎么,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苗书转身吩咐郭永欣,“给佐领大人赐座。”
噶布喇坐下后,喝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
“刘泽清、黄得功、刘良佐、高杰现被史可法封为江北四镇,阁下定然是知晓的。本来刘泽清坐镇淮安,但是,前段时日发生一件大事,他随即动身跟史可法一起去了江南。”
“什么大事,不要吞吞吐吐的。”苗书继续审问。
“刘泽清等人已经拥立福王为大明新君,此时只怕已经在南京登基了。”噶布喇说出一个本以为惊人的消息,但是,对面这个人好像无动于衷。
“就这?本员外早就知道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噶布喇趁机反问。
“是我在审问你,不是你在审问我。”苗书继续原来的话题,“刘泽清在扬州,你跑到淮安来有什么用!”
“刘泽清不日即将返回淮安。”
“哦?”苗书获得一个有用的新消息,站起来,围着这审讯之地走了一圈,这才缓缓说道,“能透露消息来源吗。”
“这倒没什么出奇的,我两日前在南下的路上接到的线报上就是这么说的。想来,我大清国早就在刘泽清身边安排了耳目。”噶布喇感觉,双方的信任进一步加强了。多年战阵,他自然知道,好汉不能吃眼前亏。即使自已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竹筒倒豆子般的往外掏,试图获得对方哪怕一丝的信任。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更不要说,自已家族被多尔衮视为政敌,在大清国其实也没有多少立足之地。“背叛”起来,对其而言,实在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好汉,你们能放我回去吗?”噶布喇看到苗书的眼神并没有特别的变化,立即心中一喜,随即解释道,“我父身居高位,你们与其杀了我不如放我回去,用处更大一些。”
苗书喝了一口茶水,开始琢磨利害。
……
“放你回去,也不是不可以。”苗书觉得,如果在大清八旗军队当中有一个佐领内应,自然是一件好事。
噶布喇听到之后,眼中大放精光。
……
“对了,你说你家乃先皇旧臣,你父在大清国担当何样官职?品级如何?”苗书忽然想起来,多尔衮既然不直接杀了他,却非要绕远路,发配他到敌后,肯定是忌惮他家背后的势力。
那么这个噶布喇身后的家族必然身居高位。
如此方能成为多尔衮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我……”
“怎么?你还心存幻想。”
“不敢。吾父乃太祖身前一等侍卫。”
“名字?”
““赫……赫……”
“赫什么?”
“赫舍里索尼!”噶布喇心存侥幸,他觉得,即使他说了名字,对面这人肯定也没听过。
“什么?”
苗书顿时跳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