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行文来看,崇祯临死前是很坦然的,他好像在教堂里向神父“忏悔”,自言自语“都怪我”,是因为我“凉德”而触犯了“上天”。如果说还有其他责任人,那就是“诸臣误朕”。那么,李自成呢,没提。只说是“贼”。要知道“贼”有许多,张献忠也是贼,叫“献贼”。李自成只是贼之一,叫“李贼”或“闯贼”。直逼京师、包围过京师的也不只是“李贼”,大清也被称为“奴贼”。实际上,多读几遍,你会发现,崇祯并未提及“让儿子们为他报仇”的事情。又因为“直逼京师”的贼有两股人马,实际也不好说,就是在指责李自成。
……
总之。
没提。
或者,指向不明。
啧啧!
第一责任人,是朕。朕“凉德”!
第二责任人,是“诸臣”。问题是,你在位十七年,不是七年,这些诸臣不都是你提拔的咩?这责任,不还是你寄已的吗?!
李自成呢?没说!
大清呢?没提!
咄咄怪事。
……
从管理学上讲,崇祯皇帝留下的那封遗诏,既不指定继承人,也没有提他恨李自成或者大清,反而把自已留给后人的朝廷班底骂了一顿,说什么“诸臣误朕”。那么当崇祯的儿子登基称帝之后,他如何处置“坑过他爹”的诸臣呢。这就是典型的“自误以及误人”。坑完自已坑儿子,临死还要坑一把后人。你连自已该恨谁都不知道吗。
可见崇祯这位皇帝其实算不上是个明白人,连祝化雍都不如。
试想一下,祝化雍留下一纸遗言,说“都是家丁误我”。虽然有恶邻在旁边狂吠,但是如果自家的家丁给力,我也不至于被堵在家里上吊自杀,都是因为家丁他们不出力,才导致老爷我被赵家恶仆围在家里,最后上吊自杀了。如果写这样一纸遗言,祝化雍的儿子或者收殓他尸体的仆人们拿到后,怎么看祝化雍。这老爷就是“该死”!
临了还在坑人。
祝化雍在遗书里明确鼓动儿子,为他向赵士英报仇。
不能说是明白人,至少祝化雍知道是谁害死了自已。而且说,你们给我报仇,我高兴。你们不给我报仇,我也高兴。
就是,明确把后事给安排了。
……
“安排后事”看似简单,其实也不容易。比如康熙临死前,把内阁的军机大臣们全部免职,然后雍正继位,就可以把大臣们重新任命,这样大臣们就会对新君感激涕零。刚丢掉的官位,就让新皇帝给官复原职了,笼络人心这事瞬间就做成了。这就是会做事的爹,人家不会坑自已的儿子。
崇祯皇帝就是典型的不会做事,不懂管理。因此管理学是一门独立的学问。怎么做事,怎么管人,怎么把事情做对,做事的顺序如何,这是一门学问,是必须有人传授的。
像崇祯皇帝这样在遗诏里把自已的大臣全骂一遍,你是拍拍屁股死了,你的儿子怎么办,可以说亲手把儿子登基的路都给堵死了。我如果是陈演,我拿到这份遗诏,我肯定把这份遗诏藏起来呐,因为这诏书的背面写了“文臣皆可杀”,这不是指着鼻子在骂陈演大人吗。所以,崇祯皇帝在做事上、在管理上,欠下的功课很多。
这跟他“凉德”反而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对那些骄兵悍将、贪官污吏就很好呐,比如左良玉、刘泽清。这些人估计还是很感激他的。只要有人念他的好,就不能说他“凉德”。崇祯真正的问题在于,他不懂管理学,不会做事,也不会管人。把不懂管理学归咎为“凉德”,这正是他受到儒家腐儒荼毒,不认真学习社会科学知识、不认真研究人性、不懂管理、不知如何笼络人心的外在表现。
……
“你觉得有人在推波助澜?!”苗书收回了思绪。
“东家英明!”蓝应诚说道,“属下推测,这些学子当中极有可能潜伏着其他势力的耳目,在其中混水摸鱼、兴风作浪。祝家只是被他们借机利用罢了。”
“派人查一下这些揭帖的来源,尤其是刊印和发放渠道,看看能不能有收获!”
“是!”蓝应诚还有些犹豫,“只是这些揭帖满大街都是,张贴十多天了,现在去查来源,只怕日久无功。”
“这还不容易,咱们让局势发生一点变化,他们就得重新布告揭帖!”
“王爷明示!”
“咱们先进去看看!”
……
进了祝家附近的街道,苗书看到有许多学子把铺盖都搬来了。
在祝家外面占了半条街。
几个人聚在一起,少的三两人,多的七八人,或站或坐,聚在一起,有的在义愤填膺。
“此次一定要给祝先生讨个公道。”
“举人老爷尚不能自保,我等岂非草芥!”
“我们不能任人践踏!”
走到门前,还有人在排练口号。
“天道昭昭,讨还公道!”
“天道昭昭,讨还公道!”
“在三之节,父生师教。”
“在三之节,父生师教。”
“唯其所在,则致死焉!”
“唯其所在,则致死焉!”
……
“奇怪!这旁边还有送凉茶的。”苗书和蓝应诚扮作慕名而来的学子,在街上溜达一圈,发现这件事组织程度很高。
“东家快看,门首还有登记的,看来咱们不好混进去!”蓝应诚也发现有些问题。
“回吧!”
苗书回来之后,总觉有什么事情如鲠在喉,一时又想不出来,忽然一拍脑袋,心头一喜,大呼后悔:“快,派人快回南京把大木和袁季盛接过来。”
苗书立即下令:“记住,一刻也不得耽误!令二弟三弟,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常熟。”
蓝应诚也领会到其中的意思:“东家的意思是,让两位结义兄弟前来组建夏人党?”
“当然,你看这些丹阳学子,一个个义愤填膺,咱们只要稍加引导,就可以让他们加入夏人党。这可是现成的买卖,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等这件事办成了,夏人党的骨架就搭起来了。可谓四两拨千斤,省事省力,真乃天助我也。”
“我这就安排人去请二位公子!但是,东家,你要给我一件信物!”
苗书真是无耐,往怀里一摸,一本《三字经》跃入眼帘,就准备随手抛给蓝应诚。
“就这本书!让二弟、三弟他二人一刻不停的到常熟来。这件事一定要办好。出了差错,本王这里是不允许的。”
……
“是!”
蓝应诚点点头,只要闯王自称本王,那就是极为要紧的事情。他刚要伸手去接,结果被苗书又抽了回去。
“不!”苗书立即否决了这个想法,“我还是手书一封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