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组长，这样一顿盛宴花费肯定不少吧？”
一位来宾带着好奇问道。
程治国微微一笑，挥手示意道：“不用担心，尽管享受，不会让你们用加班来抵偿的。”
“嘿，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奇，以程组长的财富，为什么会甘心留在轧钢厂工作呢？”
另一个人插嘴说。
要知道，即使是技术员，也有很多需要体力的活儿。
“我也算是有钱人，但还不至于富到不劳而获。”
程治国自豪地回答，“我觉得为社会做出贡献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
周围一片静默，这话听起来有点做作，让人感到有些不自在。
“我想问一个问题，我想问一个问题！”
一名年轻女子兴奋地举手道，“程组长，您这么年轻就达到四级技术水平，究竟是拜谁为师？我在厂里工作两年多了，还是在一级工的位置上徘徊。”
“这话说来就长了，并非有人教导，全靠自已摸爬滚打。”
程治国一副“天生如此优秀也是没办法”
的表情，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马素芹瞥了他一眼，心道：所谓无师自通，恐怕是花钱买来的，还在这炫耀呢。
“大家多吃点，酒也不要多喝，早点回家休息。”
马素芹提醒道。
事实上，这场宴席已经是很棒的享受了，大多数人在家也难得能吃到这样的美味。
每上一道菜，几乎立即就被一扫而光。
如果不是还有酒的话，气氛可能会显得十分尴尬。
几轮酒过之后，所有菜肴均已上齐，程治国还想再点几样，但大家都礼貌地拒绝了他的提议，没人愿意接受更多的恩惠。
“那就这样吧，大家今天晚上愉快。”
程治国没有勉强，将剩下的酒平均分给每个人带回家。
鉴于目前私酿酒被禁止的规定，这样的机会尤为珍贵，特别是对于家里有老人的人来说。
马素芹知道程治国这么做是为了笼络人心，但她对此并不在意。
一个班组的组长而已，手下的人即使再忠诚又能怎样，难道还能帮她当上厂长？
至于那瓶留给她的酒，她也没要。
丈夫不但不喝酒，醉了还会打人。
这也是她今天跟着来的原因，其实并不是为了这顿饭，只是单纯不想回家。
“马组长，夜已经深了，我送你回家吧？”
程治国笑嘻嘻地说。
马素芹立刻摇头：“不用了，我会让小盈跟我一起走。”
小盈正是那个提问的姑娘，本名沈盈盈。
“那可不行，两个姑娘晚上走夜路不安全，我送你们吧！”
程治国更加热心地说道。
“太好了！”
沈盈盈开心地拍着手，“这条路特别黑，我正发愁怎么回家呢。”
马素芹脸上满是无奈。
她原本打算让沈盈盈当个挡箭牌，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反而显得很乐意见到程治国。
毕竟年轻人嘛，根本看不出程治国的真实想法。
不过有沈盈盈在身边，总算能安心一点，马素芹也不便再拒绝，毕竟人家刚请自已吃过饭，立刻翻脸也不合适。
其他人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天气寒冷，大家都急于回家。
三人沿着街道朝马素芹家走去，路上沈盈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程治国却喜欢她的活泼开朗，一直笑容满面地和她聊天，听得小丫头开心得不行，几乎要把目光黏在他身上。
这让马素芹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为程治国会因为沈盈盈在场而觉得麻烦，但程治国始终笑容可掬，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或许，这家伙也对沈盈盈有所图谋。
“到我家了。”
走了十几分钟后，马素芹停下脚步，“沈盈盈，你早点回家，别在外边乱逛了。”
“放心吧，师父。”
沈盈盈拍着胸脯保证道。
马素芹点点头，转身进了院子。
“程组长，我们走吧，再往前过条马路就是我家了。”
沈盈盈指了指巷子尽头的路。
程治国点点头，没有回头，带着沈盈盈继续向前。
刚走了几步，就听见院里传来一声怒吼：“马素芹这个臭女人，老子都快饿死了，你跑哪里鬼混去了！”
沈盈盈脸色一沉，轻轻叹了口气：“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糟糕的人呢？师父是个很好的人，厂里的大多数男人都不如她。
她不仅努力工作，挣的钱也多，又漂亮。
谁有困难去找她，她从不推辞。
偏偏嫁给了这么一个恶人。
程组长可能不了解，上班时我多次看见师父脸上有瘀青。”
“这世界的确有许多心怀不轨之人。”
程治国轻笑一声，“在这个年代，真真正正幸运的女人能有几个呢？”
“程组长还笑得出来，难道不对素芹姐的情况表示同情吗？”
沈盈盈略带怨气地问道。
程治国摊摊手回应：“就算同情又有什么用？现在我去院子里揍他一顿，也只能让事情更糟，而不是解决问题。”
沈盈盈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是，毕竟是人家私事。”
“放心，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的。”
“啊？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也是个‘坏人’，一个非常非常坏的‘大坏蛋’。”
程治国对着沈盈盈做了个调皮的表情。
沈盈盈脸上露出了疑惑，看着程治国不知所措。
见她不解，程治国咂咂嘴，略显无聊地缩回了手。
‘这个程组长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沈盈盈微微侧头，心中暗自嘀咕道。
回家后，看到房间里仍然一片杂乱，程治国注意到秦淮茹再次给他留下了晚餐。
“我不饿，已经吃过了。”
他指着地上散落的杂物，问道：“这些东西怎么还不整理？”
秦淮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轻轻扯着衣角，低声回答：“我琢磨着，要是你真的要报警，这些东西或许可以当作证据……”
程治国轻轻地冷笑一声，心里想这个小姑娘的主意还真不少。
也不怪她未来能够在邻里间赢得“茶道高手”
的美名——虽然这称呼有点调侃的意思。
就算眼下经验不足，秦淮茹的情感智慧也算得上出众。
“那你现在要不要收拾？”
“暂时不必，保持原样反而能让他人看出我没胡乱编造事实。”
紧接着她又问道：“你的衣服买回来了吗？”
“都买齐了，两件外套、两条长裤，还有两双鞋。”
秦淮茹快速地拿出了那些衣服，展现在程治国面前：“余下的钱还有许多，我就帮你挑了一套新的行头。
试一下？看看合不合适？”
随后，她把剩下的钱递给他：“正好剩341块钱。”
程治国挥了挥手：“拿着吧，算是你选得不错的奖赏。”
秦淮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猜测这或许是对他帮忙挑选衣服的认可。
稍作犹豫后，她选择了收下这笔钱。
她能感觉到，在这种零散的金钱面前，程治国的态度颇为轻松。
看到这一幕，程治国伸开双臂。
见到秦淮茹依然站在那里不动，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是说好了帮我换上试试吗？”
这句话仿佛一把钥匙，开启了她的反应。
她马上走上前去，轻手轻脚地帮他脱下旧衣，然后一件件地帮他换上新的，边换边留意大小合不合适。
“稍微松了一点。”
紧接着她又补充说道，“不过，我会调整好的。”
程治国并未立即回应，仅仅淡淡地说：“那接下来试试裤子吧。”
秦淮茹显得略有犹豫，慢慢蹲下来，极小心地解开他的皮带，
然后几乎是屏息凝视般的……
即便两人的动作完全在规矩之内，但鉴于彼此相交仅两天的时间，这样的亲密行为还是让秦淮茹感到些许尴尬。
“裤子也有点儿宽。”
她在仔细测量了裤长后承诺，“我明天就动手改改，最迟后天就可以穿着出门了。”
程治国轻嗯一声表示赞同，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十元钞票交给秦淮茹：“明天去买一台缝纫机回来。”
秦淮茹接过钱时，手有片刻的轻微震颤。
程治国微微冷笑着说：“既然说到你入嫁贾家时带来的每样东西都不能丢，不然人家还以为跟了我生活有多艰难呢。”
说完，他就转身步入了内室。
秦淮茹握着手中的钱，回想起这几天如履薄冰般的心情，心间突然泛起一阵酸楚，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那晚，她懂事地主动躺到了床上……
第二天早晨，
天还蒙蒙亮，
院子里已经升起了炊烟，每家每户都还没有吃早饭时，熊国正带着两个保卫过来了。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冻得面颊通红，心中默默咒骂。
熊国正也没有办法，
贾旭东半夜找到他，举报程治国非法经营，赚了一大笔钱。
这件事刚刚过去一天，又被翻了出来，麻烦层出不穷。
而且他还欠贾旭东一个人情——为他的新媳妇……
熊国正直接来到了程家，敲响了门。
秦淮茹正忙着做饭，前来开门，见到熊国正时显得有些尴尬：“熊科长。”
熊国正点了点头，问道：“程治国在家吗？”
“在，在，熊科长，快请进。”
正忙于穿衣的程治国应声道。
秦淮茹继续回到了厨房，
熊国正进屋后，发现屋里到处都是破碎的木头和散落的瓶子，不禁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