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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6章 东三省著名黑市

天色未亮,整个村子还陷在一团团浓雾中,连远山的轮廓都看不清。鸡鸣未起,连狗都没吠。

院子里安安静静,只有清露在檐角滴落的“哒哒”声。

佟一穿着旧猎衣,蹲在药架前,一件一件往背筐里装东西。他的动作极轻,像怕吵醒什么不该惊动的东西。

十贴膏药,一贴不多,一贴不少,整整齐齐地码进皮筐最底部,用布包好,棱角朝外。他像是在装什么比命还贵重的东西。随后,又将熏干的獾皮、狸皮折好,压在上头。

干鹿筋用麻线捆成五束,紧贴筐壁。草药样板用牛皮纸包住,扎得紧紧的,不让一丝香气透出来。

装完这些,他扣上竹扣,背起筐,站了起来。

屋里还亮着微弱的炉火。

他站在门口,伸手扶了扶门框,回头看了一眼。

王玉清还坐在炉边。

她不看他,手指慢慢地在灶口边的砖缝里,像是顺着那缝找什么,又像是在掐时间。火光映着她的侧脸,眼睛落着光,却没有神。她没说话,连呼吸都压得很轻。

佟一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可他看着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摸着那道老砖缝,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口。

门前有风。

风卷起几片屋檐下的黄叶,在他脚边打了个旋儿,然后又落回尘土。

他没有再作声,只伸手把那扇木门轻轻带上。

门“哐”地一声闷响,把院里这点微光也挡住了。

那一刻,天还是黑的,路还没亮。

可比夜还沉的,是他转身时背着的药筐,是她低头时没抬起的眼神,是那扇门之后,两人之间沉到骨子里的那句“话没说出口”。

门关上后,王玉清缓缓收回手,把掌心摊开,指腹上沾了点灰,还有一层浅红的炉火印。

她没抬头,只低低地吐出一口气。

像是舍了什么,又像是送了谁。

炉火还未灭,锅盖微微起伏着,像老人口中含着未吐的话。灶膛里偶有木炭炸响,“噼啪”一声,如心弦轻颤。屋里仍弥漫着草药的苦香,那香味粘稠,沉在每一块砖缝、每一根梁柱上,像一种不散的执念。

王玉清坐在炉边,靠着老旧的青砖墙。她身上的围裙皱巴巴的,袖子卷到小臂,手指却干净,一根一根并拢,捧着一块颜色略深、形状不太规整的膏药。

那是她多熬的一块“止痛活血·试贴十一号”。

她没有将它装进药包。没称重、没压封、也没盖章。它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掌心,像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她指腹轻轻在膏面上,药膏的边缘有些烫,可能是炉火还未全散。她却像没感觉似的,一点点揉,一点点捏,就像她这些年反复调的药、反复想的人。

眼神里没泪,却沉。沉得像这锅里最后一口药水,收着火气,裹着情分。

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怕惊扰夜色:

“他若是输了,我救他回来。”

语调极轻,却带着咬牙的分量,像是早就想过这个局面,也想好了自己会怎么熬。

片刻后,她又缓缓说:

“可他若是赢了……”

她顿了顿,眼神落在那贴膏药上,像是望见了远处正背着药筐走下山路的那个人。

“……也别忘了我不希望他变。”

说完,她将那贴“十一号”轻轻放进一只白瓷药盅,盖好。瓷盖一合,声音脆亮,像是将心事收进了密封罐。

这一贴,不给他卖,也不给别人贴。

那是她熬的命,为他熬的,也是为她自己熬的。

炉火最后一点光燃尽,红灰吞没光影。只剩她靠在墙边,静静坐着,仿佛还守着一个没说出口的名字。

夜幕沉沉,风裹着雪片,冷得像刀,首刮进骨缝。雪不是飘,是砸,一片片打在脸上,打在衣领上,很快在肩膀和发顶结出冰碴。

东山口黑市早己不是旧时模样。那座挨着公路的废市场不知何时被一把火烧成焦黑,现在整个黑市换了地方

这车站是上世纪遗留的老式建筑,地面塌了一半,顶棚是铁皮锈梁,早年传说里炸过一次,塌成了如今这个模样:铁轨拱起,混凝土龟裂,像一头被捶扁的大兽骸骨。

进市的唯一通道,是那条“地下道”。

那是一条西十米长的倾斜通路,从塌楼后墙掀起的铁皮板下钻进去,穿过一截黑洞洞的坡道才到入口。坡上堆满枯藤,锈迹斑斑,路边还贴着一张老旧海报,上面隐约还能看见“甜白糖”三个字。

新规矩比从前更狠。

每人入场必须披上黑布或灰布面巾,眼露一线;不准报真名,只准念“货号”;每队限两人,不准携带尖刃器械;进入后不得高声谈话,违者立踢。

佟一和李志强站在风雪里,一人提药篓,一人拖皮货。两人不多话,只是对视一眼,把藏在怀里的灰布面罩拉上,遮住了半张脸。

李志强低声骂了句:“这破规矩,跟潜入地牢似的。”

佟一只回了一句:“怕就不来了。”

脚下铁轨“咯吱”一响,两人并肩迈入通道,雪地很快被甩在身后,呼啸的风也变成了幽长的回音。

通道尽头的灯是红的,一盏吊在铁钩上的老煤油灯,灯罩都裂了,火舌在玻璃里跳得跟心脏似的,一明一暗。

墙面斑驳,残砖露筋。靠近灯的右侧斜墙上,用漆刷上去的一行字还未褪尽,红底白字:

【今夜之市,谁来谁记;货有心,才有命】

李志强盯着那行字,喉结上下滚了滚,小声说:“像不像在进阎王殿?”

佟一没笑,只将药篓往背上又提了提,眼神落在那道门后那里,便是他们此行的第一局。

不为财,不为声。

是为了试一试:他们手里熬出的膏药,能不能闯进这地底的迷局,给命博出一点活的光。

凌晨两点,雪正大。

天地间一片寂白,月光被云遮了半轮,只剩黑压压一团冷光,压在废糖厂旧车站那片空地上。

佟一和李志强抵达外围候场区,广场中央立着一块牌子,锈得发黑,上头歪歪斜斜挂着几个新刷的白字:

【编号候区 · 按灯入场 · 勿言勿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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