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莲没搭理这姐弟俩的嬉闹，继续埋头比划，嘴里念叨着：“袖子得长点，佟一胳膊长……腰这块得收一点，不能太松……裤腿不能太肥，得精神……”
佟一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说道：“姐，做身衣服而己，你至于这么讲究？”
佟莲头也不抬地回：“以后找媳妇呢，穿得太邋遢，姑娘家看不上。”
佟一无语，佟柯在旁边捂着嘴偷笑。
佟莲折腾了一会儿，终于收起布料，转身从柜子里翻出半斤没吃完的狼肉、几毛钱，又从盒子里拿出一盒点心，小心翼翼地掏出几块，包好，才准备出门。
佟一看她这一套操作，疑惑地问：“你干啥去？”
“找裁缝。”佟莲瞥了他一眼，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老太太做衣服手艺好，得带点礼。”
佟一啧了一声，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姐姐忙碌的身影，心里升起一丝暖意。
这个家，有姐姐在，才算个家。
李学芹这几天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自从佟一他们围猎回来，村里议论纷纷，说什么佟一剿了土匪，还得了表扬，甚至被武装部独眼龙任命当了巡防队长，成了吃皇粮的正式工，每个月整整八块钱津贴，工分还全额照算！
“呸！吹得跟天上掉金元宝似的！”李学芹一边往炕头放柴火，一边嘟囔，“一个没娘养的崽子，能有那么大本事？”
她心里不痛快，正想着该怎么戳破这谣言，村里一群人在大队公示栏前围着，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她心里一突，随手抹了把围裙，招呼着儿子：“佟磨！走，去看看那帮人又在嚼什么舌根！”
佟磨跟着她快步走到大队，挤进人群一看，赫然看到佟一的任命书和表扬信贴在墙上，红纸黑字，清清楚楚！
“妈……还真是佟一，他……他真当官了……”
李学芹的脸“唰”地一下黑了，咬着牙问：“上头写了啥？”
佟青不敢不答，硬着头皮，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来：“青石村佟一……巡防队长……每月八元津贴，工分照算……剿匪有功，特此表扬……”
周围人听着，哈哈大笑，有人故意大声说道：“李学芹啊，你家可真是有个好儿子，八块钱津贴呢，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编制！吃皇粮的！”
“是啊，你咋不高兴呢？咋不放个炮庆祝庆祝？”
“要不，你赶紧回去让佟辰摆几桌酒席，庆祝庆祝？”
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李学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狠狠瞪了一圈西周的人，拉起儿子掉头就走，一路上骂骂咧咧：“呸！吃皇粮咋的？不还是个看门的？！有啥可嘚瑟的！”
她心里窝火得很，回到家门口，抬脚就踢开了门。
炕头上，佟辰盘着腿，翘着二郎腿，手里拎着一瓶小散白，面前摆着几碟简单的小菜——酱黄瓜、小腌菜，还有一块冻豆腐蘸酱。他一口酒一口咸菜，喝得脸上红光满面，时不时砸吧砸吧嘴，眯着眼哼着小曲：“小酒喝一口，烦恼全溜走……”
酒劲上头，佟辰越喝越舒坦，心里美得不行。这日子，才叫过日子！
可就在这时，门口突然“砰”地一声被踹开，一阵冷风夹着雪渣子灌了进来。
李学芹黑着脸站在门口，眼神像刀子一样瞪着佟辰，嘴角一抽，抄起鞋子就朝炕上砸了过去！
“你个没出息的！天天就知道喝喝喝，咋不喝死了算了？！”
鞋子“啪”地一下砸在佟辰的胳膊上，他皱了皱眉，晃晃悠悠地伸手摸了摸，被砸到的地方并不疼，他懒洋洋地咂咂嘴，不耐烦地说道：“发啥疯呢？我花自己的钱，乐呵乐呵还不行了？”
李学芹气得首喘：“自己的钱？要不是佟一孝顺你，会给你三百块？你倒好，天天喝得跟死狗似的，你咋不去看看，你儿子都当官了！”
“噗——！”
佟辰刚喝进嘴里的酒首接喷了出来，呛得猛咳嗽了两声，眼睛瞪得老大：“啥玩意？佟一当官了？！”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揉了揉耳朵，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学芹：“真的假的？”
“假的？”李学芹冷笑一声，叉着腰骂道：“你自己滚去大队看看，任命书都贴墙上了！人家一个月八块钱津贴，工分还全打满！你倒好，整天在家喝酒！早知道我这个黄花闺女，打死也不嫁给你这个没出息的玩意！”
佟辰脸色变了，酒劲一下子被吹得干干净净。
他从炕上跳下来，鞋子也顾不得穿整齐，随便踩进鞋窝里，就往外跑：“我去大队看看！”
李学芹看着他这副急吼吼的样子，心里冷笑了一声——儿子出息了，他才想起来当爹？现在知道着急了？晚了！
佟辰晃晃悠悠地出了门，走在村里的雪地上，冷风一吹，酒劲上头，心里头越想越美。
儿子当官了，自己怎么也得从中捞点好处！
想着想着，他就瞧见了前面拎着东西的佟莲，正低头快步往家走。
佟辰嘴角一咧，露出一抹笑，快步追上去：“闺女！”
佟莲听到这声“闺女”，身体一僵，脚步顿时加快，像是没听见一样，绕着路就想躲。
“闺女！躲啥啊？”佟辰加快脚步，伸手一把拉住佟莲的胳膊，嘴里带着酒气说道，“咋的？你爹叫你一声，还不理了？”
佟莲皱起眉头，想甩开他的手，但佟辰毕竟是个壮年男人，力气比她大多了，手像铁钳一样拽着她不放。
“你干嘛？”佟莲警惕地看着他。
佟辰笑眯眯地说道：“你弟弟当官了，咱家可算有出息了！当爹的我是不是也该沾点光？”
佟莲心里一沉，果然猜到他打的什么算盘，语气冷冷道：“佟一的事，跟你没关系。”
佟辰脸色一变，酒劲上头，顿时不高兴了：“咋的？我是他爹！他有出息了，老子难道不该享点福？”
佟莲冷笑：“当年娘去世，你拿着钱娶了后妈，家里的活啥都不干，弟弟妹妹我一个人拉扯大。前几天分家还问我门要了300块！现在你想回来享福？做梦！”
佟辰被噎得一愣，脸色涨得通红，嘴巴张了张，恼羞成怒，首接甩手给了佟莲一巴掌！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个黄毛丫头，老子生你养你，咋地？你还敢教训我了？！”
佟莲踉跄了一下，眼睛瞬间红了，死死咬着嘴唇，死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强忍着怒火，转身就想跑，可佟辰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往后一扯：“跑啥？今天老子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放开我！”佟莲挣扎，可哪里是成年男人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撂倒在雪地上！
佟辰压在她身上，手扬起来，眼里透着醉酒后的凶狠，嘴里骂骂咧咧：“老子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竟然学会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