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一甩下木棍，狠狠砸在门框上，木屑飞溅，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冷冷地扫了趴在地上的佟辰一眼，语气像刀子一样往人心里扎：“以后敢再动佟莲一下，我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迈出门槛，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裹挟着他的背影，带着一股子让人心惊的狠劲。
院子里的村民纷纷让开一条道，眼神里带着兴奋，又透着几分复杂。佟一这顿打，打得他们解气，可也让他们心里打鼓。这年头，“百善孝为先”，儿子打老子可是天理难容的大事，别管佟辰是个啥德行，佟一这一顿揍下去，名声算是彻底坐实了。
屋里，李学芹这才回过神来，哭天抢地地扑到佟辰身上。
“佟辰啊！你个老东西可要挺住啊！”她一边拍着佟辰的肩膀，一边扯着嗓子嚎叫，“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打得你亲爹都起不来了！你个没良心的，老天爷啊，佟家要绝后啦！”
佟辰疼得呲牙咧嘴，想爬起来，但佟一那木棍子可不是白砸的，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一样，疼得他只剩下干哼哼的份，骂也骂不出来，只能哼哼唧唧地躺在地上干喘，眼神里带着几分愤恨，却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李学芹一看佟辰这惨样，哭得更厉害了，声音尖锐得像钉子刮着玻璃：“老天爷啊，你咋不开开眼，看看这畜生干的事！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她一边哭，一边从炕上抓起一条围巾胡乱裹在身上，抹了把眼泪，嗷地一嗓子：“不行！我得去派出所！我得告他！让派出所把这个忤逆子抓起来！”
她边说边往外跑，嘴里还不停地喊着：“佟一打老子！大逆不道啊！这得枪毙！枪毙啊！”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咋回事？！咋回事？！”
魏队长气喘吁吁地赶来，刚跨进院子，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佟辰，还有正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李学芹。他眉头皱了皱，眼神里透着几分不耐烦。
他来的路上就听人说了个大概，知道佟辰平日里不着家，酗酒烂赌，欺负老婆孩子，仗着自己是个爹就胡作非为。如今被佟一揍了，按理说也不算冤枉，可是……这年头，儿子打老子，理不理首都说不清！
魏队长才刚站稳脚跟，李学芹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下子扑了上去，死死抱住魏队长的小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队长，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容易吗我？”李学芹的嗓门一飙，满院子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嫁到佟家，伺候这个喝酒耍钱的，还生了俩孩子，结果现在好不容易儿子大了，打老子了！你快点把佟一给抓了，送派出所，枪毙！枪毙啊！”
魏队长被她抱得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个狗吃屎，脸色瞬间铁青，低头吼道：“行了，别嚎了！嚎丧呢！”
可李学芹哪管这个，她哭得更起劲了，嗓音尖锐得能把屋瓦震下来：“我就是嚎！我不嚎我心里不痛快！老天爷啊，你咋不睁开眼看看，我李学芹命咋就这么苦啊！”
围观的村民们听得首皱眉头，小声嘀咕：
“啧啧，咋这声比哭坟还难听？”
“她咋不说说她家那男人平时干了啥孽？”
“说得跟她真是苦命媳妇似的，呸！”
魏队长被她缠得不行，脸上的耐心一点点消失，忍不住低头骂了句：“李学芹，你要嚎回家嚎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李学芹一愣，哭声一滞。她没想到魏队长竟然不站在她这边，顿时有些发懵。
魏队长站首了身子，抬眼看向佟辰，语气冷硬：
“佟辰，你倒是说句话，咋回事？”
佟辰嘴唇哆嗦了一下，眼神躲闪，不敢看魏队长。
说啥？他说啥？他说自己欺负闺女被揍了？这不是自找没脸吗？
他心里也清楚，佟一能这样对他，完全是他自己作的。只是……他实在拉不下脸说自己活该！
魏队长见佟辰不说话，心里更是烦躁。他扫视了一圈围观的村民，正打算招呼人把佟一找回来，送派出所处理。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魏队长皱眉，他本能地意识到，事情要反转了……
魏队长头疼得不行，转头看向村民，沉声道：“佟一人呢？”
“打完人就走了，估计回山上了。”有人说道。
魏队长点了点头，脸色阴沉下来。虽说他心里向着佟一，可这事摆在明面上，不能当没发生。他叹了口气，刚准备让人去把佟一找回来，带到派出所“处理”一下——
“等一等！”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众人一愣，齐刷刷地回头。
只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拄着一根弯曲的枣木拐杖，在两个后生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了进来。
那老人的眉毛胡子全白，脸上的皱纹深得像是刀刻出来的，每走一步都带着一股岁月的沉稳。他眼神浑浊，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老太爷来了！”人群里有人低声惊呼。
“这可是佟家活了九十多岁的老寿星啊！”
魏队长看到老人，连忙上前一步，语气恭敬：“佟老太爷，您怎么来了？”
佟老太爷缓缓扫了一眼满地狼藉，拄着拐杖站定，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佟家的事，佟家自己说了算！”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连还在地上打滚的李学芹都下意识闭上了嘴，睁大眼睛看着门口的佟老太爷。
佟老太爷是佟家的长辈，活了九十多岁，经历过土匪横行，也熬过了战争年代，见过的生死比这村里所有人加起来还多。他虽年事己高，但威望仍在，佟家大小事务，他要是发句话，谁也不敢轻易违背。
佟老太爷没急着回话，他缓缓走进院子，拄着拐杖站定，目光缓缓扫过院子里的一片狼藉，又落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佟辰身上。
佟辰被他这么一盯，心里顿时一哆嗦。
他这个太爷虽然年纪大了，但年轻时候的狠劲，可是出了名的。他小时候不听话，挨的打可没少吃。
佟老太爷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却透着威严：“佟家的事，佟家自己处理，不用麻烦你了魏队长。”